他沉默著,將手中書翻轉過來。
又順著昨日沒看完的地方,接著往下看。
同一時刻,山莊正廳中。
沈秋作為孝子,肯定是要守靈的。
不過也就今晚了,明日任叔的兄弟就會到達金陵,那時他便不用每夜都待在這棺木邊了。
廳中燭火搖曳,還有窗外的風聲響動,尋常人孤身一人守著棺木,這會怕是要心中會滿溢恐懼,但沈秋并不在意。
他知道,任叔不會變成鬼來嚇唬他。
因為任豪的魂魄,此時就在劍玉幻夢中,與他對練武藝呢。
有這精通兩儀神拳的好教練手把手教,幾日的功夫,沈秋便將兩儀神拳的進階拳術學的純熟,已有登門入室之兆。
其他武藝也沒放松下來,摧魂神爪,更要加緊練習。
前些日子,以此掌法傷了萬毒,可見神爪精妙,非同尋常。
散去的雪霽真氣,也已通玄道典的功法,在快速重修回來,這兩門心法本就是同出一源,只是通玄道典要比雪霽心法更復雜一些。
但大體運氣路線不變,有雪霽心法的經驗和底子在,沈秋要快速掌握這門奇功并不困難。
“唰”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有人飛掠而來,正落在正廳之外,沒有驚動在四周守靈的江湖人,但這細微的動作,卻被沈秋覺察到。
他睜開眼睛,看向門外。
“吱”
房門被推開,夜風灌入廳中,吹的沈秋的頭發動了動。
“陸兄,想要吊唁,大白天光明正大的來就行了,何必行這梁上君子之事啊?”
沈秋站起身來,看著提著劍,走入房中的陸歸藏。
他說:
“還是說,你帶劍前來,是為了你父親與任叔之事,想要泄憤一番?”
“在沈兄心里,陸某就是這樣的人?”
陸歸藏興趣缺缺的回了一句,盡顯冷淡。
他就是這個性子,除了在東方策身邊,幾乎從不多嘴說一句,冷漠的很,但跟他熟了,卻也知道,他并不是孤傲。
只是天性如此。
他將手中長劍放在桌上,在沈秋的注視中,上前幾步,從袖中抽出帶來的香燭,在燭臺上點燃,插入棺木前方的香爐里。
又與其他吊唁者一樣,對棺木叩了叩首。
“世人皆知,我父死于任豪之手,陸家落敗,也是從父親失了盟主之位開始。但我心中,對任豪,卻沒有太多恨意。”
陸歸藏站直身體,嘆了口氣,周圍又無旁人,便就像是傾訴一樣,對站在一旁的沈秋說:
“不但不恨,反而有些敬佩。
我自問做不到如任豪一樣,如此專注于江湖正邪之爭,還愿為此事押上性命。
此乃義士之行,我心中敬佩,便來吊唁。
只是父仇在身,不便在白日過來,讓沈兄見笑了。”
“不見笑。”
沈秋擺了擺手,他說:
“這大白天里,每個人來都是哭哭啼啼,恨不得裝出一副哀默心死的姿態,好讓旁人知道,他們都為正派魁首之死痛心疾首。
但嘴里說的好聽,心中卻都是如生意一樣。
借著任叔之死,把這五龍山莊弄得烏煙瘴氣,若是沒有這靈幡白布,旁人還以為,咱們在山莊辦武林大會呢。
真是熱鬧的很。”
他搖了搖頭,對陸歸藏拱了拱手,說:
“任叔若泉下有知,想來也會喜歡陸兄這樣真心實意的吊唁的。只是,陸兄也說了,父仇在身,不可不報。
如今任叔已死,你家仇怨,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