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的手,貼在東靈君手腕上,不斷的吸納寒氣,讓他不至于被寒毒徹底冰封,他回頭對劉卓然說:
“你師父毀棄神魂,助我等今夜誅仙。
我雖對他很有意見,也曾與他生死相搏,算不得朋友,但今夜之事,若沒有他,是肯定成不了的。
和他說說話吧,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嗯。”
劉卓然點了點頭。
將手中滿是裂痕的長劍放在一邊,他半跪在師父身前,看著師父此時的樣子。
凄慘極了。
就如任豪絕命后的殘軀一般,東靈君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最后時分暴走的靈氣,將他身體毀的不像樣子。
身上還有被沈秋打破血肉,粉碎脊椎的傷勢。
但比起龜裂恐怖的軀體,東靈君真正的致命傷,是在神魂上。
他得授仙法,在蓬萊萬靈陣里,修得神魂,本可以和那些蓬萊老鬼一樣,脫離軀體而長存,等待奪舍之事,重活一生。
只是,為了將仙君拖入劍玉里,神魂已毀。
縱使沈秋有心將他送入劍玉,以黑沙靈氣養護,但這體魄中的魂靈,卻已是千瘡百孔,碎裂不堪。
最好的匠人,最好的手藝,也沒辦法將散碎的魂靈彌合。
他快死了。
他自己也知道。
“卓然?”
東靈君努力的睜開眼睛,他眼前影影幢幢的,看不清楚來人,但那熟悉的姿態,卻讓他喚出了劉卓然的名字。
“師父,我在呢。”
劉卓然伸手握住師父冰冷的染血左手,他語氣溫和的說:
“我就知道,師父不是惡人,雖也求仙道,但不會與那些惡徒狼狽為奸。師父,你乃是這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漢。”
“呵呵,我徒兒,也學會他人諂媚之語了。
看來徒兒在紅塵游歷,已有所得,倒是比為師這一生際遇,好出太多了。”
東靈君彌留之際,話語也不見艱難。
畢竟已修的神魂,也算是半步走入仙道,就算真要死,也不如凡人那么狼狽不堪。
他只是感覺很疲憊。
身上很沉,就若有無盡的牽引,在拖著他碎裂的神魂,落入黃泉之中。
每一分每一秒,魂靈之中的疲憊空洞,都在增加。
像是綁了巨石沉海一樣。
多少有股窒息感。
“為師一生求仙問道,把自己修成個榆木腦袋。
明知惡事在前,卻無力拔劍,只能由著心中愚忠愚孝,與那千年老鬼們同流合污。
饒是在最后時刻,被花青小哥,沈秋少俠一席話喚引初心,但那些所做惡事,做了就是做了。
否認不得。”
東靈君靠在搖光刀面上,他閉起眼睛,對劉卓然說:
“徒兒不可學我,不管是走江湖,還是他日再得仙緣,都不可忘記初心。我輩所求,乃是蛻凡入仙,護的眾生。
不是修那等玩弄天下做惡事的仙法,要謹記時時擦拭道心,萬萬不可墜入魔道。
要明辨善惡,不被世間諸煩擾動心神。”
“道長這話說得差了。”
盤坐在旁邊的花青搖了搖頭,插話說到:
“無劍既走紅塵,已成凡俗之人,又怎可能避過世間煩惱。
就我所知,你這好徒兒,現在也是被情愛之事纏身,心中憂煩,不得解脫呢。”
“哦?”
東靈君龜裂的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他問到:
“那女子能入我徒兒法眼,想必也非是凡俗,卓然,你所愛慕那女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