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年紀小,但說起耐心,在這十多年和高興斗智斗勇的蟄伏中,他可是一點都不缺,這小子以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沉穩和謀算,暗自拉攏人手。
在高興戰死的消息確認的那一夜,通巫教高層,和朝中大貴族,在燕京城里火并一場后,兩敗俱傷之時,耶律潔男帶著自己拉攏的一眾小貴族聯軍,橫空出世。
一天一夜,便將斗得兩敗俱傷的雙方都收拾掉了。
耶律潔男永遠都忘不了七個月前的那一日,皇城中飄蕩著雪花,寒冷的很,與他記憶中那些過往冬日一樣的陰寒。
但那一日,他心頭很熱。
踩著尚未擦拭干凈血漬的臺階,在一眾持刀待見的侍衛的拱衛下,在阿德揚眉吐氣的喊聲中,自己帶著滿身血腥味,坐在龍椅上。
那一日,朝中重臣沒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人,面對自己的隨口訓誡,只能點頭應答。
那一日,凡是仗著高興之勢,欺辱過姐姐和自己的老宮人,不用自己吩咐,只用一個眼色過去,待自己回宮時,三十七名惡奴,便被悄無聲息的杖斃。
耶律潔男并不喜歡通過殺戮,來展示自己的“威儀”。
但這個少年人也不得不承認,在高興死后,自己這個傀儡國主,親掌大權的感覺,當真讓人有些飄飄然。
就如踏足云端,俯瞰眾生。
當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龍椅坐穩,便要開始理事,行使大權,繁重的政務壓在小國主肩頭,同盟的小貴族們,又整日前來索要權力。
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麻煩,但耶律潔男并不以為意。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而理想抱負,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實現,現在天賜良機,就像是老天欲借這個機會,考驗一下他的器量。
他便籌措滿志,正欲放開手來,把這被高興霍亂不淺的北朝,恢復到國泰民安的境地。
他也并不幼稚,沒有貿然接受南國使者的和平提議,在任何談判之前,被困在中原之地的士兵要先撤回來。
為此,他還分了齊魯之地的駐軍,前去增援。
結果這一分兵,就分出事來。
但說實話,燕京此時的危急,也不能全怪到耶律潔男身上,誰也想不到,南國人的軍隊,竟霸烈到這個程度,短短十日不到,就橫穿齊魯幽燕。
北國花費十多年,布下的數座軍事重鎮,竟連拖到遼東援軍來援,都做不到。
“唉,往昔高談闊論天下事,今日方知世事難為。”
小國主無奈憂慮的嘆了口氣。
在他身后,最當紅,最得信任的御前大太監阿德,正捧著拂塵,安安靜靜的待在國主身后,不對國主的憂愁發表任何意見。
說是“大”太監。
其實年紀就和耶律潔男也差不多。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耶律婉還在時,也把這個深得信任,辦事妥帖的小太監,視為弟弟一般照料。
不過阿德很講本分,出格逾越的事,一樣不沾。
在國主最落魄的時候,他和國主相依為命都熬過來了,如今好日子剛開始,可萬萬不能倒在這些君臣主仆之別的小事上面。
“阿德,城墻上情況如何?遼東援軍現在何處?蒙古金帳,可有答復傳來?”
耶律潔男摸了摸自己剛蓄上的胡須,問了句。
阿德俯身,以公鴨嗓,輕聲說:
“陛下勿憂,關外軍馬在兩日前,就已抵達山海關處,那是我國朝精銳之師,以其戰力強橫,不日就能解燕京之圍。
至于蒙古金帳,至今仍未有消息傳來。
蒙古使節,也已于昨日夜晚,逃出城去,長公主的事,已讓兩國生了裂隙,此番燕京之事,怕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城墻之上...”
阿德偷偷看了一眼小國主面無表情的臉,他說:
“城墻之上,將士用命,統帥堅定,今日打退南國瘋魔般的攻伐一十七次,未讓南國賊子登我城墻一寸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