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無慘不過年近四十,卻已白發叢生。
或許,這些年里,他并不比自己過的更好。
坐擁道門魁首,天下盛名,門下弟子數千,人人贊譽,但這些東西,并沒有讓他心里更好受一些。
那些從心頭被剜去的東西,依然沒能被外物填補。
他心里有個洞。
他以那個洞為家。
林菀冬安靜的站在黃無慘身后三丈。
這個距離,瞞不過天榜高手的感知,他肯定已經知道自己來了,也許在自己踏入門外小院時,他就已經知道了。
但他并沒有轉身面對,而是更快的翻越眼前的書典。
似是覺察到了心魔到來,正欲要在那些道家先賢的典籍中,苦尋到除魔之法。
堂堂天榜。
整個天下,能擋住他一劍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但現在,他卻慌亂的如一個孩童一般。
“別找了。”
林菀冬雙手疊放,負于腰腹,黑色的衣袖遮掩在雙手之上,讓她看似一座冰雕般,她以往也不是這樣的,面對他人時,自己也會笑的。
但惟獨在面對黃無慘的時候,她就會進入這種狀態。
“我說你,別找了!”
見黃無慘不搭話,林菀冬的聲音更冰冷幾分。
“轉過來。”
她說:
“看著我。”
黃無慘的肩膀抖動了一下。
他抬起頭來,并未回頭,用沙啞的聲音說:
“我欲除去心魔...”
“那就一劍殺了我。”
林菀冬聲音平靜,她說:
“二十一年前,瀟湘洞庭湖畔,你帶太阿劍,舍身從張莫邪手中救下我,身受重傷,那一夜暴雨傾盆,我兩躲在湖畔一處亭子中。”
“別說了!”
紫色真氣,自黃無慘周身射出,將木桌蒲團掀的四處橫飛,整個道館中的先賢典籍,更是被卷的四處滑落,就如颶風掃過此處。
惟獨躲過了林菀冬周身五尺,就像是風暴眼一樣。
黃無慘發須紛飛,軀體顫抖,壓抑著心中愧疚而生的,對自己無法釋懷的怒火,林菀冬在揭開那道二十多年,還未愈合的傷疤。
痛苦,自他心中涌動,如海潮一樣,平息不得。
但林菀冬并不在意。
她來此處,就已是下定了決心。
“你不是要除去心魔嗎?”
林菀冬輕聲說:
“若不敢面對,又談何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