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說沒有遺憾,你們怕也不信,但既然你方才也說了,你不把我當外人,那我也就實話實說。
遺憾,確實有。
但說憤恨,卻談不上。
我也曾與國師說過這個問題,我偶爾會想,若是當年沒有高興攛掇,我父親如今,怕也還在白山黑水漁獵暢快。
這個位置,本就不屬于我耶律家,我家人只是被推上位的傀儡罷了。
這個真相,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送長姐離開,又打定主意,與那高興糾纏,后來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確實拿回了權力。
那種感覺...
挺不錯的。
我也曾嘗試過,用我的想法,用我的手段,來挽救北國頹勢,但世間事,總是說著簡單,做著難。”
潔男攤開雙手,說:
“真正入手后,我才發現,一個國家的衰落,不是靠一個聰明人就能挽救的,北國立國時,就有問題重重,只是借著高興一己之力壓制下來。
如今已過二三十年,早已積習難返。
就算沒有大楚來攻,就算真的如國師所想,鯨吞天下,就靠這問題重重的體系,也是難以維持,別說三百年...
怕是連十年都撐不住的。”
他咳嗽了一聲,說:
“所以,我沒什么憤恨。
我早已知道,北國滅亡是必然的,區別只在于是亡于趙家人之手,是亡于蓬萊之手,還是亡于大楚之手。
而和青青皇姐一番商談,又聽她所說未來對大楚的計劃,那個我從未在史書中見過的奇特體系,讓我對皇姐有了些信心。
她并非是暴虐之人,我看得出來,她走到這一步,完全是血脈的困擾,她并不是很想做這些事,其實皇姐和我很像。
若是真有選擇,我兩不會在這燕京城里。
今日,我便對沈大俠和姐夫老老實實的說,我真的只想一展自己的報復,對于王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些事情,就交給皇姐頭疼去吧,有她撐在前面,我也可以自由做事,樂得逍遙。”
這份回答,讓沈秋和山鬼對視了一眼。
幾息之后,沈秋站起身,對耶律潔男輕聲說:
“你既如此坦承,那我也不再瞞你。
潔男,大楚重建后的世界,注定和以前不一樣了,靈氣已在復蘇,你也親眼所見那艘懸于天際的墨家寶船。
那非是俗世之物。
而那是個征兆,以后如此神異之物,只會越來越多,你能想到的,你不能想到的,一切都會在你眼前浮現。
我現在信你,是因為我了解現在的你。
但人是會變得。
或許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你的想法便會扭轉一絲,而那一絲的扭轉,或許就會給你,給青青帶來大麻煩。
青青是個義氣性子,你說得對,相比皇帝,她更適合做個俠客,我也不想讓我妹妹受委屈,更不想讓她見背叛之事。
所以,我要給你這潑天的才華,束上一根鎖,也算是了卻未來不詳。”
耶律潔男點了點頭。
他可以理解沈秋的話,也可以接受他的要求。
自己有多么聰明,自己是知道的,而眾所周知,聰明人,一向喜歡胡思亂想,多想多做下,或許沈秋所擔憂的,真的會在未來發生。
沈秋負手而立,山鬼也站起身來,走到沈秋身邊,忘川宗主一字一頓的,對潔男說:
“從今往后,你便是沈某座下,第三弟子,亦是我忘川宗人,我要你對我發下心魔大誓,由你姐夫手中承影劍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