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無奈地嘆氣一聲,卻也沒有推辭。
他來到頹喪的石中君面前說道:“對于你的下場,應該也有預感了吧?”
“唯死而已。”石中君對自己的結局倒是看得坦然。隨后他嘆息一聲道:“師父他老人家不愿再見我,但是能否將我死后的尸骨埋葬在劍崖之下?”
蘇禮對這石中君可沒有什么感情,他只是平淡地說道:“劍崖之下埋葬者,皆是為了劍崖前身劍宗與東洲人道而獻身的先輩,汝何德何能,可與先賢同列?”
石中君微微睜大眼睛愕然了一下,隨即從內心深處開始冷了起來……他已經明知必死,但是如今,他卻真的是死亦無穴啊!
天下之大,竟然是死無歸處,這是何等悲涼的一件事?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什么都看開了,可是現在卻是不由自主地惶恐難安了起來……
但是那又如何,蘇禮說完這件事之后卻也沒有再管他了,只是冷然轉身不再與他多說。
“且住!”他惶恐地叫了一聲。
“何事?”蘇禮沒有回頭。
“你不殺我嗎?”石中君問。
“殺你與我何益?哪怕你曾經將萃毒的匕首刺入了師伯祖的后背,他卻依然不愿見你死在眼前。”蘇禮若有所指地說道。
“等等,別丟下我一個人!”石中君連忙呼叫。
但是這次蘇禮卻是沒有再理會。背后劍翼展開,就已經沖上云霄隨之消失不見。
而當蘇禮離開之后,北地這稍稍停歇的風雪則又開始凌冽了起來……
石中君一下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他雙手環抱自己以一個最卑微的姿態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他沒有自殺的勇氣,卻又沒有求生的**。所以只能在這饑寒交迫中以最孤獨的姿態等待死亡的降臨。
也不知他在臨死前想到了什么又或者彌留之際夢到了什么,慢慢合上的眼睛中留下了一些淚水,卻很快凝結成冰。
他蜷縮的身體并沒有在這雪地中存在多久,很快就被厚厚的積雪給覆蓋,再無一絲生機。
一縷殘魂裊裊而升,似是要入輪回了。但是它其中厚重的業力卻是將之死死困縛在原處不能解脫,于是在寒風中,那一縷毫無意識的殘魂越來越虛弱,直至變成一絲絲一縷縷的碎片,于這世上再無一絲痕跡。
在東犄山之巔,蘇禮一直陪伴著兩個人等待那殘魂的最后一縷消散于世間。
石中君以為他死得孤獨,但實際上無論是姬練還是景晨都沒有將目光移開過。這數十上百年的相處又豈是虛假的?一個將他視若己出,一個將之當做至親兄長。
只是可惜他錯得太厲害了,也是將所有這些信任他的人傷透了心。以至于如今他死無安穴,魂無歸所,卻又怪得了誰?
“如此,也好。”姬練目光沉痛地嘆了一口氣。他輕輕捂著胸口,仿佛經歷了一場喪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