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十年的時間內,他將黎明城所在的島嶼全部肅清,再沒有羅剎肆虐。
但是他的內心卻難以安寧,因為他覺得自己心中居住著另一個并不比羅剎可怕的‘魔鬼’。
他感覺十分無力……他能夠保護黎明城民眾的生命,但卻無法控制他們的思想。
他想要引領城民們回歸正常的生活,但是他的城民們卻漸漸將他看成是殘暴的統治者,他們一切的苦難都是來自于他的錯誤,反倒是將那‘魔鬼’當成神靈崇拜。
唐楃的內心充滿了不被理解的悲苦,甚至哪怕是這十年來隨他東征西討漸漸將這黎明城所在島嶼肅清的黎明騎士團中,其實也是充滿了對他的質疑。
他不斷地向這些戰友們灌輸著‘惡魔威脅論’,告訴他們自己擁有的是惡魔的力量,并且讓他們知道從他們擁有力量的那一刻起靈魂就不再屬于自己……如此種種。
可問題是他的戰友們漸漸地都對唐楃的理論開始懷疑甚至是質疑了……哪有這么好的惡魔力量啊!
不但施展能力的時候光影效果俱佳,一看就是神圣得不得了。
而且看那位所謂‘惡魔’或者‘魔鬼’的所作所為,也明明都是在引人向善、引人向上。
更是十年都過去了,也沒見那位存在真正做了什么壞事……哪怕某位偉大的存在本質上是邪惡的,可祂對自己的信徒卻很好,那么對于信徒來說這就是偉大而正義的唯一真神!
那么問題來了,沐浴著最濃烈的神恩,但卻一直在‘毀謗’神的唐楃算是什么情況?
蘇禮對于這人的心態也是十分地好奇……明明在接受了他的魔種之后,在潛移默化中他的本心已經是個十分虔誠的信仰者。
可這唐楃明明自己是信仰蘇禮的,卻偏偏擔心別人也信仰蘇禮……這種矛盾的心情造成了他這糾結的十年,也讓他始終維持著自己的獨立意識。
相比起來,他的那些戰友們,如今已經擴充到兩百人規模的黎明騎士團,卻是已經全部‘淪陷’成為了他的忠實信徒。
在這種情況下,仿佛只有自己‘清醒’的唐楃就感覺是分外地孤單了。
最終在十年后的這個夜晚,當他確定自己斬殺了最后一個黎明城所在島嶼的羅剎后,就將目光放在了海岸西方的遠處。
以蘇禮賜予他的神術‘偵測邪惡’可以知道,那里依然充滿了邪惡的氣息,或許有著無數的羅剎乃至比羅剎更為可怕的存在。
“吾主,請問您在何方?”他忽然內心祈禱道。
蘇禮忽然覺得很有意思,這種‘殉道者’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于是百無聊賴之下他回應了:“尋我何事?”
唐楃連忙‘虔誠’地祈禱:“當年吾主允我力量,讓我解救城民……如今,黎明島已經光復,我也該回歸吾主地懷抱。”
蘇禮聽了這‘虔誠’中隱藏的許多有趣,忍不住就又起了玩耍的心思。
于是他說:“你已經沒有遺憾了嗎?”
唐楃回頭看了眼那生活了一輩子的城市方向,苦澀地回應:“我已經是個多余的人了。”
“那你便來吧。”蘇禮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隨后給唐楃回應了一個畫面。
就見蘇禮本身雍容地側臥于一張樸實而高雅的胡床云榻上,神態悠然地仿佛能夠透過畫面一直看到唐楃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