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翟道:
“去歲晚輩和童大哥在西湖上飲酒,童大哥對我師兄出言不遜,便被晚輩打了一頓。他不服氣,說強中自有強中手,約定了一年后再到西湖,他自會找人與我比劍……”
黃鐘公向黑白子瞧了一眼,臉露微笑,說道:
“風少俠說得極是坦誠,老朽多謝了。老朽本來十分奇怪,我四兄弟隱居臨安,江湖上極少人知,如此說來,卻是被你童大哥當成了助拳的?”
吳翟道:
“晚輩甚是慚愧,還望二位莊主勿怪。”
黃鐘公點了點頭,右手翻動琴譜,問道:
“這部琴譜,你是誠心借給老朽抄錄?”
吳翟道:
“正是。只因這琴譜是童大哥所有,晚輩才說相借,否則的話,前輩盡管取去便是,寶劍贈烈士,那也不用賜還了。”
黃鐘公“哦”了一聲,枯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黑白子道:
“你將琴譜借給我大哥,那位童兄可答允么?”
吳翟道:
“童大哥與晚輩是拜把子的兄弟,其實為人慷慨豪邁,這次比試不過意氣之爭罷了,我倆均未放在心上,無論輸贏都不壞我兄弟情義。因此,但凡在下答應了的,再大的事,他也不會介意。”
黑白子點了點頭,黃鐘公道:
“風少俠一番好意,老朽深實感謝。只不過此事既未得到童兄親口允諾,老朽畢竟心中不安,那位童兄言道,要得琴譜,須得本莊有人勝過你的劍法,老朽可不能白占這個便宜。咱們便來比劃幾招如何?”
吳翟假意推脫道:
“童大哥一時好事,出此下策,晚輩慚愧已極。四位莊主不責狂妄,晚輩已十分感激,如何再敢和大莊主交手?”
黃鐘公微笑道:
“你這人甚好,咱們較量幾招,點到為止,又有甚么干系?”
回頭從壁上摘下一桿玉簫,交給吳翟,說道:
“你以簫作劍,我則用瑤琴當作兵刃。”
從床頭幾上捧起一張瑤琴,微微一笑,說道:
“我這兩件樂器雖不敢說價值連城,卻也是難得之物,總不成拿來砸壞了?大家裝模作樣的擺擺架式罷了。”
吳翟見那簫通身碧綠,竟是上好的翠玉,近吹口處有幾點朱斑,殷紅如血,更映得玉簫青翠欲滴。
雙手橫捧玉簫,恭恭敬敬的道:
“請大莊主指點。”
黃鐘公道:
“風老先生一代劍豪,我向來十分佩服,他老人家所傳劍法定是非同小可。風少俠請!”
吳翟提起簫來,輕輕一揮,風過簫孔,發出幾下柔和的樂音,黃鐘公右手在琴弦上撥了幾下,琴音響處,琴尾向吳翟右肩推來。
吳翟聽到琴音,心頭微微一震,玉簫緩緩點向黃鐘公肘后,瑤琴倘若繼續撞向自己肩頭,他肘后穴道勢必先被點上,黃鐘公倒轉瑤琴,向吳翟腰間砸到,琴身遞出之時,又是撥弦發聲。
黑白子臉色微變,他知道黃鐘公在琴上撥弦發聲,并非故示閑暇,卻是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內力,用以擾亂敵人心神,對方內力和琴音一生共鳴,便不知不覺的為琴音所制。
琴音舒緩,對方出招也跟著舒緩,琴音急驟,對方出招也跟著急驟,但黃鐘公琴上的招數卻和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速而琴音加倍悠閑,對方勢必無法擋架。
黑白子深知黃鐘公這門功夫非同小可,生怕自己內力受損,倒轉著身子退出琴堂,隨手帶上了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