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時至今日,它仍在響應著他的呼喚。
蘇晨握緊這把長劍,于被黑暗籠罩的深坑之底抬起頭來。
在他的眼前,天空與世界是交織而變幻的。
那是令人覺得荒誕與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的眼前時而是那片黑暗的荒原,時而是這赤色行星的真正天空,時而又是兩者之間彼此交織不分你我的夢幻姿態。
它們以一種奇妙的狀態,像是壞掉的電視機的畫面一樣,交錯出現在蘇晨的面前。
讓蘇晨有一種虛幻與不真切的感覺。
但唯有兩樣東西是真實的。
緊握在手中的劍。
胸膛里跳動的心臟。
于是他抬起頭來。
黑暗的瞳孔凝視著穿空而下的獨眼巨人。
那個第八種姓半神。
在這交織夢幻的、仿佛壞掉的世界里,理應無比強大、無比迅速的它,仿佛也開始變得緩慢,在這個世界里,像是一張翩翩飛落的紙片,從高空中悠悠揚揚地飛落下來,向自己伸出拳頭。
然后蘇晨揚起手中的劍鋒,向這張紙片劃了一劍。
鮮血飛濺。
獨眼巨人的瞳孔驟然收縮。
因為這一刻,飛濺的不是人類之血,而是它的鮮血。
它砸向蘇晨的拳頭被斬斷了。
不,不只是拳頭。
僅此一劍。
它的整個右臂齊肩而斷!
將近有一個人類那么長的手臂無聲無息地跌落地面,井噴的紫色鮮血飛射一瞬間就被止住,獨眼巨人的這一擊卻徹底落空,他的身后向后跌落出去,狼狽的跌倒在地面上。
像是一頭死狗。
這是獨眼巨人在這一刻生出的、對自己的評價,它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個世紀沒有這樣狼狽了,但現在,它就是如此,狼狽地像是一頭死狗一樣落在地上,滿臉驚悚地惶然,看著遠處的那個人類。
那個人類。
和他手中的那把劍。
它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把血色的水晶劍早在巴薩洛姆之戰里,便被它毫不留情地擊碎了。
然而……
然而……
高空中,線體第八種姓感受著這一刻從那個人類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更是驚駭欲絕:“他達到第八種姓了——他達到第八種姓了?!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這個世界怎么可能有人越打越強?怎么可能打著打著就連破兩個境界?!!”
這一刻,在這些高種姓的眼中,握著劍站在原地的蘇晨,仿佛像是一個怪物。
而緊接著,以他為中心。
一座城市拔地而起。
高樓參天、街巷林立。
那是舊日的遠遼。
如果有真正的遠遼人在這里,或許還能夠看出來,這個遠遼與真正的遠遼有一定的區別,這一刻浮現的這座遠遼城里有很多遠遼沒有的建筑。
那些皆是蘇晨舊日記憶的投影。
他作為蘇醒者一次次人生所生活過的城市。
他行走在黑暗的荒原里。
行走在這片記憶的城市里。
他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方戰場上,人們聽見一聲女人的悠遠的嘆息,如同哀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