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舉人顫抖著手腳,將畫軸打開。
只見里面畫的是一幅大山上空陰云連綿的景象,山間有一放牧歸來的牧童,騎著黃牛仰頭看天,面對山雨欲來,似有愁容。
何舉人一眼認出,這是他幾年前為京城的一位好友作的畫。
這幅畫的名字就叫陰雨連山圖,有著深刻悠遠的抽象意境,是他的生平得意之作。
不過自前年初,他與那位好友已經因政見不和分道揚鑣,他辭官歸杭后,更是再也不相往來。
何舉人大惑不解的問道:“公公,這幅畫的確是我畫的,但不知其中有何問題?”
那位粉面公公陰測測的笑道:“哼哼,問題大了去了!
這幅畫無日無月,陰云連綿,山雨欲來。
所謂日月為明。
你這分明就是諷我大明朝堂,昏暗無度日月無光!譏我朝廷諸公,尸位素食無才無能!
你畫的那頭牛連眼睛都沒有,這分明是在暗諷今上有眼無珠,任用奸佞小人,反被小人騎在背上,是不是啊何舉人?”
“這這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服!我不服——”
何舉人驚駭欲絕,臉色慘變,大喊不服。
“哼!現在不服不要緊,希望你進了詔獄還能如此硬氣!帶走!”
“冤枉啊!冤枉啊——”
在一片驚慌凄厲的慘叫聲中,何舉人一家老小全都被裝進了囚車中,就連那些聚在何舉人門口的街坊們都沒逃掉,全都被抓回去等候審問甄別。
左易騎在馬上,駐足街邊,眼神復雜的看著一輛輛囚車從不遠處經過。
雖然他先前已經跟何家解除了婚約,跟何舉人反目成仇,但看著何家眼下的慘狀,他心中并沒有感到多少快意,反而感到了陣陣寒意,這也令他對這個世界的黨爭殘酷有了更深的體會。
同時他也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在這年頭,讀書人風險太大,或許今日風光無限,但明日就可能成為階下之囚。
還是操刀子的江湖人活得更踏實些。
至少刀劍在手,就算是要死也有一搏之力,也能拉幾個墊背。
而像這些文人,一旦犯了事,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只能束手待斃。
這種命運無法掌控的絕望感,左易絕不想要,他也絕不允許自己落到那一步。
“妙玄,不要怕,你爹他是被冤枉的,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洗清冤屈,重新回來的。”
“娘,我不怕。只是……我們真的還能回來嗎?”
“當然能,你爹有許多同窗好友都在朝為官,肯定會想辦法救我們……”
一輛經過的囚車中,兩個女子的對話聲落入了左易的耳中。
左易仔細凝目看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中年貴婦和一個神態婉約的美麗少女。
他一眼認出,那少女正是先前在墻頭上露臉的那一位。
“原來果真是她,可惜你我有緣無分……”
左易心中輕嘆。
他看著遠去的囚車,漸漸陷入了思索之中:“奇怪!眼前這一切情景怎么會有點似曾相識呢,在哪里見過似的。”
突然,他記起來了。
“咦?妙玄……何舉人……畫師……閹黨誣陷……臥槽!這不會是繡春刀2中的劇情吧?這個何妙玄,莫非就是其中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