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人,那就有自己的想法。
武家詬病她的武家之敵身份,佛教徒詬病她的佛敵身份,那她還能如此穩坐釣魚臺,對峙消耗?
足利義輝臉上一肅,說道。
“明智姬,你很好,我記著你了。”
轉身對軍奉行說道。
“替我寫一封感謝狀送去高野山交于上人,感謝她不畏強暴,秉真直言。
三好家侵襲大和,肆意屠殺佛教信徒,天理不容。三好長慶當為佛敵!
我足利義輝對興福寺法主作為深感欽佩支持,愿地上佛國一如既往的安定寧和。”
她首先寫信去威脅真言宗上人,興福寺法主說得對,你覺得呢?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只要幕府將軍還沒有淪為傀儡,她就是武家之首,天下之主。
高野山有任何對興福寺法主的意見,都得考慮清楚再說話。
她又說。
“再寫一封信回京都,交于大御臺所。
告訴他興福寺法主指了三好長慶為佛敵,請他老人家詢問一下比叡山眾大師的意見。”
足利義輝父親大御臺所在京最常做的事,就是組織兄弟會活動。
而兄弟會活動最多的一部分,就是禮佛。
大御臺所的兄弟會,是武家門第家格最高的兄弟會。
比叡山天臺宗走上層傳播信仰,這些男子的丈夫路線,她們可是沒少走,關系非同一般。
大御臺所人老成精,自然明白女兒的意思。
如果不能讓天臺宗支持興福寺的佛敵之說,此戰女兒輸了,足利家之后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以他的手段,肯定會讓天臺宗老老實實,認下三好長慶這個佛敵。
近幾主流宗派中,高野山真言宗,比叡山天臺宗如果都認了興福寺的說法,那這事基本就成了。
石山本愿寺的一向宗,前些年在加賀國鬧出了大事。
一向一揆成就了加賀地上佛國,為眾武家忌憚。
一向宗在北陸道逞兇,在近幾卻是安分,不愿意多處樹敵,竭力減少幕府的仇視。
所以,如果真言宗與天臺宗聯手為幕府作倀,一向宗絕對會悶聲不語,默認了事。
而真言宗叛出的新派,本山選中了和歌山,遠離近幾中心。
即便三好長慶通過根來眾聯系根來寺想要反制,新派的力量也不足以影響大局。
那么,足利義輝的手段只要起了效果,興福寺長覺法師不但不會有事,還有可能成為登高一呼的佛教圣人。
幕府軍還未潰敗,三好長慶沒拿到幕府實權,各家宗派就不敢反水。
因為足利家統治了近幾一百多年,與各宗門關系錯綜復雜。
例如興福寺一事。當初沒有三代將軍足利義滿點頭,法相宗能以興福寺一家寺院徹底鏟除神道教影響?
其中骯臟的交易,神道教徒的鮮血,只是被掩蓋在兩家的默契之中。
而后,宗教與武家互不干涉的默契,又是如何博弈達成的?尚未可知。
所以,只要足利家還支撐得住臺面,佛教各派就得為她家站臺,因為大家都指著這臺面吃飯呢!
整理完思緒,足利義輝自認沒有問題。
于是輕松坐下,說道。
“將大和戰報與十河一存的首級,一齊送去給三好長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她的臉上帶出殘酷的笑意。
“讓各家密探,目付全部出動,全力宣傳佛敵一事。
我要幾天之內,三好麾下軍勢,占據的領國都知道。
她們的主君,是一個被武家排斥,被佛教排斥,為世間一切秩序所不能容忍的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