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為被天臺宗中的蠅營狗茍之輩暗算,褻瀆了斯波家督。
雖然以足利家秘聞震懾斯波義銀僥幸脫身,也自覺京都無處容身。
于是,主動請纓來了關東甲斐,為心向天臺宗的武田晴信解說佛法。
來關東之前,她當然要仔細了解這位武田家督的為人,不想飛旺騰達,只為求生自保。
武家大名都算不上好東西,關東姬武士更是兇殘冷酷的代名詞。
如果不知底細,言辭上得罪了人,被殺埋在甲斐山區,亦是無法叫屈。
待看清了武田晴信,她不得不感嘆一聲,英主也。
其實在武田晴信上位之前,武田家已經幾近崩潰邊緣。
她的母親武田信虎亦是武勇之輩,攻入信濃,與各家作戰。
特別是聯合各方一戰擊潰海野家,碾著其奔逃西上野,投奔同族而去。
可即便如此,武田信虎還是穩不住信濃諸武家。
為了信濃戰事,甲斐國內的稅負高到八公二民,暗潮洶涌,武田家的統治眼看就要被掀翻。
關西有商稅之利,土地產出一般實行四公六民的仁政,又或者是五公五民。
關東苦寒,武家收入大多出自土地和礦產,田賦多為六公四民,也有窮苦武家盤剝到七公三民。
唯有北條家實行四公六民的善政,這是外來的北條家被關東武家排斥,還能掌握民心的原因之一。
即便在苛惡的關東,達到武田信虎這般八公二民的極端苛政,亦是聞所未聞。
要不是武田晴信果斷驅逐母親,繼位武田家督,內修水利,外和今川,北條兩家,武田家可能已經被憤怒的甲斐武家掀翻。
這位武田家督精于謀略,把信濃分裂的武家們整治得服服帖帖。
天海知道,武田晴信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所謂信仰天臺宗這種p話不要當真。
她積極向天臺宗靠攏,意圖入道天臺宗得到大尼正之位,是要拉攏天臺宗,為武田家的野望鋪路。
尼官制度始于天皇朝廷時代,歷經近千年,雖然多次改動,但大尼正始終是三階五級中最高一階的存在。
如果武田晴信得到大尼正的位置,在天臺宗內,地位將僅次于一宗之主的上人。
天臺宗怎么可能給她這個位子,幕府那邊怎么交代?
要知道,武田家與足利家因為河內源氏當年那些內斗的破事,關系可是相當糟糕。
一心跟著幕府走的天臺宗可以對武田晴信以禮相待,但是大尼正高位?
只能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天海態度恭敬,但卻是榨不出油的滑頭,武田晴信知道天臺宗對自己的態度,只是日常接見法師,給予一些尊崇。
大家都是做做表面文章,給日后留個余地。
誰知道幕府還能挺多久,指不定哪天天臺宗還得求著武田晴信,來當這個大尼正也難說。
虛情假意一番,天海笑吟吟告退。
武田晴信閉目稍作養神,一旁陪同的武田信繁有些心疼得看著姐姐,不滿道。
“這些尼姑不識好歹,您又何必費神和她們虛與委蛇。”
武田晴信不予置否,笑笑回答。
“你懂什么。
亂世已至,人心慌亂。打仗打的是人心,不然打下來也守不住。
你看不起這些尼姑,但她們卻能幫我們穩定基層民心,給些虛名尊崇又有什么不好。
武田家的力量有限,要切實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能事半功倍的法子,為何不用呢。”
武田信繁不服氣。
“我看征伐信濃亦是用不上。”
武田晴信點頭。
“拉攏天臺宗是為了天下大事,信濃確實用不上。
春耕的事都結束了?領內動員怎么樣了?”
武田信繁見姐姐說起正事,亦放下埋怨,肅然道。
“有山縣昌景大人的配合,本領的動員很迅速。
只是穴山家與小山田家,動作有些緩慢。”
武田晴信抬眉看了眼妹妹,不動聲色道。
“我會和穴山信君,小山田信茂談談,你就別管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