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多慮了。
一場政治交易在不言中達成,在場眾姬都是見證者。幕臣中也有蜷川一派的人,今日之事很快就會傳出去。
伊勢貞教這次把斯波義銀與蜷川親世得罪狠了,就算她不動手,那兩人也不會放過她。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大多時候是臉上笑嘻嘻,暗中捅刀子。但要是撕破了臉,那就是你死我活,斬草除根。
伊勢貞教自己把事情做絕了,之后的事就由不得她后悔。斯波義銀不把她給弄死,以后就沒人在乎斯波家的感受了。
織田信長看著足利義昭預備的后手,隱隱想笑。
伊勢貞教根本不可能反悔,足利義昭刻意留下的后手就顯得畫蛇添足,政治手段青澀,難免讓人看輕幾分。
伊勢貞教伏地謝恩,她用兩名幕臣的鮮血,暫時過了關。
織田信長看了眼足利義昭,說道。
“足利義昭殿下上洛,順利抵京,乃是幕府的福氣。
只是京中原有的秩序被三好叛逆攪亂,負責侍所的一色家早已遠遁回領。
我有洛中法制文書敬上,懇請殿下允許織田家姬武士,出面維護京都治安。”
足利幕府建立之后,逐步從鐮倉幕府的御家人制度,過度到足利將軍為首的守護體系。
幕府用于管理御家人的軍方機構,侍所,也因此權力縮水,慢慢淪落為維護京都治安的存在。
足利幕府初期,與三管領并稱的侍所四職名門,隨著時間流逝,一一敗落。
三好上洛之前,管理京都侍所的是四職之一,一色家。
一色家世襲丹后守護,掌控丹后一國。丹后國石高十一萬,位于丹波國西北,距離京都不遠。
一色家聽聞三好家上洛,駐京的姬武士迅速逃回丹后國。雖說一色家實力遠不如三好家,但這般狼狽實在是太過丟人。
織田信長提出洛中法制,就是想借一色家的不堪,重新規劃京都守備,用自己的人馬替代掉已經爛透的侍所。
足利義昭猶豫了一下。
一色家把持的侍所,在這次京都事變中的表現,的確讓人非常失望。可事實上,卻怪不得一色家。
真正負責京都守備的力量,從來都不是侍所,而是足利馬回眾。
足利將軍怎么可能讓一色家把持京都內外的兵權,五百足利馬回眾才是京中的軍事主體。
要不是足利義輝托大,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局面,把五百足利馬回眾盡數調去坂本城。足利將軍家的下場,未必會如此慘烈。
在侍所的一色家只有小貓三兩只,純粹是來京都城下町撈好處的。面對三好家的上洛大軍,無兵無將當然只能逃之夭夭。
織田信長借口侍所無能,獻上洛中法制,提議由織田家負責京都守備,是想染指京都軍權。
足利義昭肯定不能答應,但她不知道該怎么拒絕織田信長。
三好家剛剛撤退,斯波義銀即將上洛。
足利義昭這位未來的公方大人,現在只是個沒名沒分的尷尬人物。她還需要拉住織田信長為自己站臺,外拒三好,內斗斯波。
但織田信長的要求太過分,若是給了她京都守備之權,日后只怕尾大不掉。
前門拒狼,后院進虎。足利義昭怎么選都是錯,頓時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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