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秋先生的身份也許大家不太清楚,程永江先生說他父親是沒落貴族,這還真是一點都不假,程燕秋先生是滿族人,姓索綽羅氏,內務府正白旗人,后來改了漢姓,才姓的程,絕對的沒落貴族!”
“像程燕秋先生這樣的人,主要還是從小受到的教育,讓怹的心中有了這么一個,像是凈土一樣的地方,對戲子的這個身份,一直都有一個過不去的坎兒,這個我們也可以理解,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其實說到今天啊,也有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我剛才說我們京劇想進都進不來,并不是說我們這個行業的門檻有多高,而是說,現在學戲的孩子,太少了,每年的招生就那么多。像我們后臺,有不少老演員,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會互相說一下家里的情況,問問,孩子多大了,孫子多大了,最近在學什么啊,鋼琴,小提琴,籃球,我們雙慶班里,現在也有個三十多個演員,連后臺的工作人員,差不多也有百十號人,我統計了一下,他們的后代還在學戲的,十不存一。”
臺下的觀眾都有些驚訝,一般來說,子承父業,不是很好的事情嗎,為什么到了京劇這里就不一樣了呢。
臺上的四位也是對視一陣苦笑,梅文玖先生有一獨子,但是不愛京劇,偏愛書法,玖爺也沒有非要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家業,現在梅家大爺也是一位很有名氣的書法家了,而且后面的兩代人中,也沒有一個唱戲的,梅文玖先生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個時代,跟過去那個時代不一樣了,選擇很多,而且玖爺也不是那種獨裁的家長,孩子們不愿意,那就收徒弟啊,所以,玖爺一連收了五十個徒弟,現在梅派的傳承遍布華夏,也讓玖爺的心中頗為安慰。
韓平正也是只有一個獨子,如今是秀坊閣的老總,也沒有子承父業。
高峰膝下無子,但是裴琰之就跟他的兒子一樣,也算是心中有些安慰了。
裴琰之苦笑著說道,“學戲太苦了,這種苦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些對于我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我們比其他的藝術還有一個天然的鬼門關,就是倒倉,你從七八歲開始學戲,學了七八年,有點樣了,能上臺了,這個時候,倒倉沒倒過來,嗓子毀了,那你就不能唱戲了,以前的功夫都白練了,還有的,學了四五年之后,看你真學不出來,就直接告訴你,孩子,你不是這塊料,去干別的吧,這沒辦法,京劇這個行業就是如此,你在戲校里學了三五年,同科的幾百號人,出來之后,就那么幾個有成角兒的可能,其他的人呢,要么離開了這個行業,要么你就要認命去演配角,去演龍套,實在不行了,就轉去做幕后,一輩子默默無聞。”
“所以說,很多京劇演員都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再走這條路!”
裴琰之嘆了口氣,說道,“我就想到了我自己,其實我從小學戲也不是說我有多愛唱戲,談不到,那個時候七八歲,還是貪玩的時候,對于唱戲,主要還是因為耳濡目染,從小跟著父親,跟著師父去聽他們唱戲,回來自己也咿咿呀呀的學唱,他們就覺得我是喜歡唱,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小孩子嘛,也好忽悠,所以我就走上了這條路,我對京劇慢慢的就喜歡上了,但是后來因為倒倉的原因,嗓子壞了,那個時候,我就對京劇產生一些抵觸的情緒,所以,那一陣我練功也松散了,有些放浪形骸的意思,但是有一次,我在家中,聽到父親和母親的一次對話,讓我重新振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