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既然你恪王哥哥到了,那你就回來吧!莫要胡鬧!”
高臺上響起一道溫柔和藹的女聲,柔軟細弱,帶著幾分入骨的親切,讓人聽了很是舒服。
是蕭皇后。
清怡公主似是很聽蕭皇后的話,她聞言握住了如錦的雙手,“那我明日得空便去你府上看你,說好了哦,慕姐姐!”
話音剛落,她跺了跺腳,便就跑了回去。
大殿內又恢復了原本的安靜和拘謹,眾人不敢多言,認認真真地品嘗著宮人上的每一道菜色。
只不過,各懷心思。
真正沉迷于菜本身的美味的,恐怕滿座殿中也只有臨安侯一人。
這頓飯是極美味的,但如錦吃得卻味同嚼蠟。
并不是她的錯覺,大殿內有好幾道目光時不時地在她身上打轉,有好奇和探究的,也有嫉妒和憤恨的,還有深邃犀利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
這些炙熱的眼神讓她如芒在背,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好在,身前有臨安侯和李渡兩座大山,他們寬闊的背脊很好地掩藏了埋頭苦吃的她,能讓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稍微好一些。
蕭皇后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臨安侯的方向,起初還能隱隱看見那個在她的夢中出現過無數回的側影。
但后來,恪王不知道怎么了,將桌幾稍微挪動了一下后,她就再也看不見了。
心中,是起伏不定的。
更是不安的。
她臉上的笑容未達眼底,證明著她的心虛。
可是到底在心虛什么,她也說不清楚。
不過是一張有七八成相似的面容罷了,隔了三十年,那個令她畏懼的人早已經死絕了死透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蕭皇后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她的身側——大乾皇帝李冉。
李冉今日如同以往的任何一日一樣,臉色平靜,眼神淡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他舉止優雅從容,眼神威嚴冷淡,一身王霸之氣。
可也正是太平靜了,所以才更讓蕭皇后覺得惶恐與不安。
嫁給李冉三十年,成為母儀天下的后宮之主,與這個男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她對自己的丈夫就算稱不上了若指掌,但也該有七八分的了解。
她一直都知道,李冉對死去的那個人有情。
京都城遍地的留言,每年那個人生辰時的低落,他房間里的畫像,還……還有……
蕭皇后默默地攥緊了拳頭,然后又松開。
多年的夫妻,她再清楚不過李冉是個多么敏感謹慎的人,整個京都城都知道臨安侯的長女與三十年前的慶陽郡主生得幾乎一模一樣,李冉又豈會不知?
甚至,她們還擁有同一個名字——如錦。
可是,李冉卻沒有對臨安侯的長女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興趣來,甚至他的目光都不曾往右側移動過。
太冷靜了。
這便是破綻。
蕭皇后望著陛下的臉時間有些過于長久了。
陛下轉頭,沖著她揚起了唇角,“賢后看我做什么?是我今日特別好看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恰恰好能讓宴席最前面的幾排人都聽得到。
頓時,底下的人響起了輕微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