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前,江則柏多問了一嘴,“陳伯,爸叫江宴回去了嗎?”
那頭的管家沉默了兩秒,滴水不漏地回答,“三爺周五回來就知道了。”
知道管家只聽老爺子的話,江則柏在心里咒罵一句,面上還是客客氣氣道了謝。
掛斷電話,管家猶豫片刻,拿起話筒,撥出了江宴的號碼。
老爺子倒是讓他通知了江宴。
不過,這位四少爺既然敢公開自己世紀文化股東的身份,擺明了就是在跟江家叫板,這次家宴……他估計是不會出席了。
只是,一秒鐘后,他就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忙音,他露出一秒苦笑。
四少做事,還真是強勢啊,居然連老宅的電話都拉黑了。
這樣雷厲風行的手段,倒是跟老爺子如出一轍。
可惜了……
他搖搖頭,嘆口氣,上樓跟江老爺子匯報情況去了。
雖然江宴拉黑了江家的電話,但他還是從陳江那里得知了老爺子把各房召回去的消息。
盯著電腦上的股票K線圖看了一會,他唇角彎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江氏集團雖然因為要拆分退市了,但二房所掌管的中盈集團因為是金融投資公司,從一開始就是單獨上市的,最近,受到江家這場風波的波及,股票持續走跌。
正是他操作的好時機。
揚了揚眉,手指在鍵盤上動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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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
江家人在分房之后,終于第一次又坐到了一起。
不過,比起分家前好歹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現在大家連面子功夫都懶得裝了。
老爺子沒下來,各房都在自說自話,仿佛有三堵無形的墻豎在那里。
從樓上下來的老爺子看到這一幕,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一旁的莊鳳瀾一見,忙溫柔地替他輕撫后背,又給管家使了個眼色。
管家會意,開口道,“老太爺來了。”
眾人一聽,都停止了交談,看向走入餐廳的老爺子。
江則松坐在離老爺子最近的位置,他清楚地看到,坐下的時候,老爺子腳底打了個踉蹌。
目光在他明顯蒼老不少的臉上劃過,心里不由浮上唏噓。
老爺子在江家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從小他就很怕這個父親,哪怕后來成了年,接手了公司,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兒子,他對老爺子那種天然的畏懼,也從來沒有削減過。
可現在他卻驀然發現。
原來在他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父親,也有老去的這一天。
只是,這種唏噓感過后,隨之而來,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隱秘的歡喜。
以后,大家提到京城江家,第一個想到的,也該是他了!
老爺子似乎疲憊至極,又失望至極,開席后,連客套話都沒說幾句,只直接告訴大家,江宴投資和運營世紀文化的資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也不知道他的資金流是從何而來。
江毓樺眸光閃了閃,看向江則柏,“爸不知道,則柏呢?則柏你也不知道嗎?你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呀。”
江則柏冷著臉,“我不清楚。”
江毓樺輕嗤一聲,玩笑般拉長了語調,“看來三弟這個父親當得不太稱職啊,居然養出了一個跟自己打擂臺的兒子。”
江則柏被她這么一嗆,連都僵了。
梁媛卻不是好惹的。
他們之前本就因為梁新月和江寧的事鬧得不可開交,現在自然不肯服輸,也跟著冷笑一聲,“認江宴回江家可是爸的主意,二姐這么說,是覺得爸當初的決定錯了?二姐也不必說這些風涼話,你們家阿寧還在華悅,華悅不好,對她能有什么好處?!”
猝不及防被點到名,江寧拿筷子的手僵了僵,埋怨地看一眼她媽。
她嘴上這么不饒人有什么用?他們現在共同的敵人不應該是江宴嗎?怎么又開始在這里內訌起來?
在妯娌那沒討到好處,還被女兒埋怨,江毓樺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剛要拔高聲調,一旁她老公卻死命按住了她的手。
江毓樺的老公易平是上門女婿,在江家地位不高,平日在江毓樺面前也多是體貼小意,見他都敢忤逆自己,江毓樺手一掀,剛要發作,主座那頭卻傳來一聲重重的拍打聲。
她轉頭一看,見老爺子重重一拍桌子站起來,掃一眼他們厲聲開口,“你們一個個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你們了。你們要知道的事我也都說了,這頓飯,我是吃不下去了。”
說著,佝僂著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