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思索很久,才無奈地答:“只有靠他自己。”
……說了等于沒說。
*
江棠在樓下跟卡爾、安德森聊了一會兒后,才重新回到樓上。
西澤爾的房間門虛掩著,江棠輕輕推開,就看見西澤爾背對她、側躺在床上。
他陷在柔軟的枕頭堆里,側躺時是蜷縮的姿勢,看上去像是被遺棄的寶物,背影莫名透著點可憐兮兮的意味。
再加上那點滴流入輸液管內的藥液,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是個病號的事實,令他背影看上去也就更加的凄慘蕭瑟。
都說,這樣側躺蜷縮,是嬰兒喜歡用的姿勢,因為沒有安全感。
西澤爾也會沒有安全感嗎?
江棠呼吸微滯。
她很快回神,以為西澤爾正在睡覺,就想要退出去。
鞋底與地板細微摩擦的聲音,在寂靜又昏暗的房間里尤其明顯。
“江棠嗎?”
他倏地回頭,眼底暗海隨即被陽光照亮,甚至還多了點點笑意。
江棠重新推門走進去:“你沒睡覺?”
西澤爾搖搖頭,黑發耷拉在額前,眼睛靜靜垂下。
“睡不著。”
江棠走到他床邊,伸手幫他整理被子。
西澤爾被她的動作驚到,下意識想要阻攔。
卻聽見江棠半垂著眼睛,遮掩著情緒,說:
“我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西澤爾的手頓在半空。
“什么時候?”
江棠在他床邊椅子坐下。
她眼神悠遠,像是回憶起很久以前。
“很久之前,久到我以為是上輩子的時候。”她扯了扯嘴角,“那會兒我只有自己,一閉上眼睛就感覺身周都是危險,就睡也不敢睡,生怕睡過去就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江棠跟西澤爾講起很久之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強大地橫掃四方,而是經過漫長艱苦的成長。
最初弱小的她,神經衰弱到連風吹過草叢的聲音,都會讓她懷疑有敵人環伺。
黑夜是最可怕的時候,那些沉寂的黑暗里,像是藏著什么莫大恐怖,隨時可能撲出來將她剝皮拆骨。
那種恐懼遠不止精神上的折磨,還威脅到生死,令她像是踩在鋼絲弦上,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江棠都不記得她是怎么度過來的。
或許她只用了一個字。
熬。
熬過黑夜,就是白天。
熬過一天,又是一天。
就這樣一天天地熬下去。
她的實力飛速暴漲,所有的浮躁被快刀利落斬斷。
長大就是一夜之間的事。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從普通人,變成人人懼怕的大魔王。
回首看向來的地方,除了茫茫荒原,什么也沒有。
所以她只能繼續一個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