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慶云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我既然已經醒了,自然該去的,哪有自己母親的喪事叫別人代替的道理。”
她一面說著一面拿過手巾擦了嘴,走過來對盧氏道:“多謝伯母這幾日費心。”
禮儀周全,盧氏很受用,正要點頭謙虛,她后面卻又來了一句。
“不過大郎和慧娘又是誰呀?”
盧氏用手扶額。
那吳婆子哎喲了一聲,叫道:“我聽人說了還不敢信,原來元娘是真的燒壞腦子啦?連家里頭的人都不認得了?”
崔媽媽氣道:“你才燒壞腦子了!我們元娘聰明著呢,只是有些事情記不清罷了!”
吳婆子撇撇嘴。
蒙慶云反倒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地說道:“崔媽媽也別替我遮掩了,我的確是燒壞腦子了,不僅把人都忘記了,好些事情也都不知道了。說出來好叫你們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往后說不定我還要鬧什么笑話,請大家多擔待。”
“喲這可不敢當。”吳婆子忙不迭地推辭,表情頗有些怪異。
盧氏道:“你若是覺得身體能受得住,不妨今日先親去靈前,到底那是你的親生母親,沒有叫旁人充孝子的道理。若是下半日受不住了,咱們再商量,大郎和慧娘與你是親手足,也是責無旁貸的。”
到底是住持中饋的主母,大娘子說話又敞亮又在理。
既然這么定了,吳婆子便先退了出去。
“真是奇怪,失了智難道連性子也改了,看著怎么跟從前像是換了個人……”吳婆子嘀嘀咕咕地走出浣花堂,準備找張娘子、馬婆子等幾個老姐妹叨咕叨咕。
既然說定了蒙慶云去靈前,少不得要換裝,披麻戴孝。孝服都是早就預備好了的,綠煙和淺草便伺候蒙慶云到內室更衣梳頭。
盧氏還想等老夫人那邊的回話,不著急走,仍舊坐下來品茶。
女孩子出門總是急不來的,蒙慶云在內室換好衣裳,又坐在梳妝臺前,任綠煙替她梳頭。她自己則好奇地在鏡箱里翻來翻去,每拿起一樣首飾都端詳半天,嘖嘖稱奇。
崔媽媽就在旁邊絮絮叨叨:“元娘別生氣,那些婆子都是粗人,慣會閑言碎語,別跟她們一般見識。羅媽媽已經去稟告老夫人了,你出了這樣大的變故,老夫人定然要叫你過去看看的,你也別怕,那是你祖母,有什么委屈只管說。”
綠煙和淺草一面替蒙慶云梳頭打扮,一面拿眼神對視,都覺得很是無語。崔媽媽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心過頭了,說的都是什么傻話。看看元娘這好奇頑童的樣子,哪里有生氣?哪里有委屈?
蒙慶云倒是聽進去崔媽媽的話了,數著手指頭道:“如今已知道我有伯母,還有祖母,那家里頭還有什么人?祖父呢?伯父呢?我父母呢?哦對不起,我母親過世了,那父親呢,我父親在哪里?”
崔媽媽一聽就要抹眼淚,這失憶可真是要人命,連說起自己母親過世了都沒心沒肺的。
綠煙怕她真的哭起來,那就又沒完沒了了,趕緊搶著回答:“如今家里的老人就老夫人一個了,老夫人下頭就是兩位官人。長房大官人就是你的伯父,汴京為官,拜禮部侍郎。”
蒙慶云才聽到這里,就笑起來:“禮部侍郎啊,好大的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