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珠綴一重重。清曉近簾櫳。胭脂誰與勻淡,偏向臉邊濃。
看葉嫩,惜花紅。意無窮。如花似葉,歲歲年年,共占春風。
出自晏殊詞《訴衷情·海棠珠綴一重重》,意思再明白淺顯不過了,愿我與你的情誼似這海棠花葉,年年歲歲共春風。
這些日子,蒙慶云也約莫搞清楚,她所處的這個時代不在史書記載之中,有秦漢唐宋,卻無元明清,歷史仿佛在宋朝之后就走向了一條分岔路。蒙慧云和陳二郎都是在蒙氏族學上過學的人,這首宋朝晏殊的詞多半是該聽過的。
當婢女困難地穿梭過熱鬧擁擠的宴席,來到蒙慧云身邊,當著滿桌女客的面,將這枝海棠花送給蒙慧云的時候,蒙慧云自然也是一樣莫名的。
“誰讓你送的?”
婢女腦中想著蒙慶云的囑托,老老實實答道:“送花之人不叫我說出他的名字,只留下了兩句話。”
“什么話?”
“第一句是,姓名就在此花中。”
蒙慧云也是聰明之人,這謎語如此直白,看著海棠花稍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不就是一個“棠”字嘛。
坐在她旁邊的永康侯夫人臉上已然露出一絲微笑了,在座的女眷們也都不是傻子,很快也都明白過來,目光都變得趣味起來。
蒙慧云感受到席上氣氛的變化,按捺住心中的一絲甜蜜,問婢女道:“那第二句呢?”
婢女答:“第二句是,如花似葉,歲歲年年。”
蒙慧云果然是讀過晏殊的詞的,頓時滿臉羞紅,揮手道:“快下去快下去。”
席上的女眷們卻已經哄堂大笑起來,道:“老了老了,這樣風雅的韻事,也就你們年輕人做得出來了!”
“看來這樁喜事,真是**不離十了。”
“夫人,這杯喜酒,可是得給你記下了哦。”
永康侯夫人抬著手虛空下壓,道:“好了好了,今天的日子,不好說這種事的。”
畢竟白氏才剛落葬,的確不是說喜事的合適日子,大家不過撩撥了幾句,都給永康侯夫人面子,閉嘴不說了,但對蒙慧云自然還是少不了投去打趣的眼神、取笑她幾句的。
蒙慧云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口里去,心里卻早就化了蜜糖一樣。再一想,那位送花之人就在一墻之隔的院子里,跟青年才俊們高談闊論的,如此一來,甜蜜之情自然無可抑制地流露在臉上了。
送花的婢女趁此機會退了下去,一面離開一面還在想,元娘真是好人。
從院子里經過的時候,少不得又看到了已經歸席的陳二郎,正跟蒙摯勾肩搭背,說著哥倆好的情誼。
那些女眷們還說陳二郎風雅,他風流倒是有的,風雅的是元娘才對。
陳二郎正在跟蒙摯以及其余幾位青年才俊談笑飲酒,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已經被移花接木到另一位身上了。他在人叢中瞥見了這邊的婢女,眼神頓時一亮,以為蒙慶云讓她來傳話,下意識地起身就要過來。
正在這時,院門處一片喧嘩。
一個漢子風塵仆仆蓬頭垢面地沖進來,當著這樣人頭濟濟的場面,啪一聲雙膝跪地,放聲大號。
先是近處的人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然后又被他這一嗓子給驚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接著就是一個傳染一個,一桌傳染一桌,所有人都紛紛扭頭探身眺望。
一時間,所有碗筷杯碟的聲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