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腦子有點清楚起來了,一面整理思路一面說道:“胡一槍并沒有明目張膽地害過二叔,是二叔自己半夜出去溜達,才會碰到流民作亂;胡一槍只是不經意地說出二叔的官員身份,流民才會挾持了他們;后面那些事情都是順勢發展,并不是胡一槍做了什么,他難道還能指揮得了沂州的官兵和亂民嗎?”
她越說心里越定了:“即便在沂河里,是他將二叔撞落水,但他不是說了嗎,當時亂民們本來就在爭論是拿人質跟官府談判還是直接將人拋進河里丟棄,局面亂糟糟,又是夜里,恐怕連在場的人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胡一槍做的事,本來就沒有明證。我們做的事,就更加沒有證據了。”
“對對對,用不著驚慌,用不著驚慌。”
盧氏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后脖子涼浸浸的,原來是出了一身白毛汗。
侍墨和羅媽媽的心也落會肚子里了,主仆三個都覺得有點腳軟,各自找地方坐下,一時你看我、我看你。
羅媽媽猶豫道:“那胡一槍的事,咱們就不管了?”
盧氏已經找回底氣了:“管!怎么能不管!要查,要找人!兩個大活人,我不信真能飛了!立刻安排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用不了半日的功夫,浣花閣這邊就知道盧氏派了人手在到處搜查胡一槍的下落。
“果然是她。”
蒙慶云已經完全能夠篤定了,蒙津遇難的事,跟盧氏絕對脫不了干系,否則胡一槍不過區區一個家仆,有什么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地找人,還如此急切。
綠煙和淺草正在替她更衣,晚上盧氏安排了家宴,給白榮信踐行。
淺草彎腰替她系腰帶,疑惑道:“咱們現在知道大娘子是主使了,但她為什么要害咱們官人呢?一家子的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綠煙一面替蒙慶云扣胸前的扣子,一面附和淺草:“而且,害死了二官人,對她又能有什么好處?”
蒙慶云半仰著頭,眼睛看著天花板,幽幽道:“這就要問大娘子了,是什么樣的仇恨,讓她要將親人置于死地。害死了父親,她又能得到什么。”
綠煙和淺草不約而同又想起了自家庫房里那堆山填海一般的私產,對視了一眼。
更衣收拾完畢,蒙慶云吹一下剛修好的指甲。
“走吧,咱們去會會大娘子。”
主仆三人出了浣花閣,直往花園而來。
因為是家宴,盧氏安排在了花園的水榭之中。
盧氏、蒙摯、王梓薇、蒙慧云都早就來了,都正式打扮過,雖然因為白氏剛剛辦完喪事,家中人還不好穿得鮮艷,但也個個都收拾得精致體面。
蒙慶云在門口遇到了剛從外頭回來的白榮信,甥舅倆一起進了堂內。
大家見過禮,喝了一會兒茶,老夫人便在檀香的攙扶下姍姍來遲。
富春江鰣魚、蜜汁金華火腿、東坡脯、南炒鱔、水晶膾鯉、栗子燉雞、清燉甲魚、千祥羊肉等等,八涼八熱十六道菜,均是浙地名菜和雅溪小吃,另有八道鮮果甜品,酒是金華酒和家釀梅子酒。這頓家宴,盧氏還是很用心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的氣氛都活躍起來了。
盧氏不經意地提起了話頭:“說來好笑,我們府里的一戶下人,兩口子也不知招了什么神鬼,莫名其妙地竟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