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盧氏和蒙摯都在為商量如何救蒙沛而奔波。
蒙氏的族老們都被請來慎雍堂商議,然而蒙沛本身就已經是蒙氏全族官位最高的人了,他犯了事,其他人官微言輕,又能幫上什么忙呢;蒙氏一族算得上南方文壇翹楚,在全國士林階層也有一定的號召力,但此次春闈舞弊案的性質嚴重程度非同一般,涉及范圍又廣,士林中人有好多自己都撇不清;蒙氏在雅溪、在東陽,乃至金華府都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但在京都一地,影響力終究有限。
族老們悶頭商量了大半天,茶水喝了七八輪,廁所跑了十幾趟,終究還是沒什么真正有用的辦法。
盧氏和蒙摯又分頭行事。
盧氏跑了一趟微山,回娘家向父親盧正軻問計。然而盧正軻不過是微山書院的教授而已,高談闊論綽綽有余,讓他解決官場上的事,就力有不逮了。盧氏從娘家哭哭啼啼地回來。
蒙摯的遭遇比盧氏還不堪,到縣里各個衙門、官紳處求助,居然全都吃了閉門羹。原來大家都已經聽說了蒙沛犯的事,或者托病,或者聲稱外出,或者自慚人微言輕,都不肯登蒙氏的門。
母子倆各自回府的時候,天都黑了。
整座宅子愁云慘霧,連大廚房似乎也無心做事,晚飯的飯菜都大失水準。
“也不知咱們家是倒了什么霉,二官人生死不知,大官人又犯了事,這往后可該怎么辦呀……”一向悲觀的崔媽媽,說著話就掉起眼淚來。
蒙慶云正拿著一個話本隨便看著,安慰她道:“媽媽別動不動就哭天抹淚的。這案子雖大,但即便坐實了罪名,像大伯這樣的文官,不過也就是降職或者黜邊,不會抄家滅族的。咱們蒙氏在雅溪根深葉大,祖上難道就沒有遭過難?還不是照樣過到了現在。”
崔媽媽:“話不是這么說,為官之道如逆水行舟,進一步多不容易啊,何況還是后退呢,一步退步步退,將來要再進,就更難了。”
蒙慶云挑眉:“喲!這話有水平,不像是媽媽能說出來的,哪兒聽來的?”
崔媽媽好生羞惱:“我怎么就說不出這話了……”
淺草、紫荊、繡兒等人都偷笑起來。
這時,綠煙從外頭匆匆進來,對蒙慶云道:“元娘,永康侯夫人來了。”
“嗯?”蒙慶云放下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都已經黑透了,“這么晚了,她來做什么?”
綠煙道:“不知道呢。就永康侯夫人一個人,只帶了兩個婆子,輕車簡從,進了府就直接去大娘子那邊了。”
蒙慶云便瞇起了眼睛,手指無意識地輕扣桌面。
“這位永康侯夫人,也太關心咱們家了,什么大事都有她的身影。”
永康侯夫人自然是很關心蒙家的,這會兒正坐在屋子里替盧氏出主意呢。
“我漏夜前來,就是怕你沒了主張。”
盧氏剛哭了一場,眼睛紅紅的:“能問的人都問了,都說這案子是官家親自盯著的,明令嚴查,誰也不敢求情。可是我家大官人一向為官清廉,我家又不是那窮苦的,哪里有受賄舞弊的必要,其中必定有冤情!”
永康侯夫人嗤笑:“你當真以為這只是收受賄賂的事情么?”
盧氏不明所以:“三法司定的罪名如此,不然還有什么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