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郎也正在問蒙慶云:“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蒙慶云道:“外頭剛鬧起來的時候,我就聽見動靜了,叫小鵝扶著,慢慢挪到院門那里。胡一槍挾持李夫人坐到臺階上的時候,我們倆就躲在門洞后頭,怕驚動他,萬一傷了夫人,所以一聲兒也不敢出。后來見小七替換了夫人,被胡一槍追著,屢次驚險,我便跟小鵝抱了門栓扔下來。說來僥幸,那門栓太沉了,我們兩個姑娘家力氣不夠,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好在小七吉人天相,才能化險為夷。”
李夫人后怕地拍著胸口:“虧得你膽大。”
小鵝偷偷地瞥了她一眼,沒敢說其實她們老早就抱著門栓了,倒不是為了救李小七,而是怕那胡一槍發狂,萬一傷到她們,想著自保而已;當然最后救了李小七也是事實,小婢女不傻,不至于自曝。讓人家心存感激不香么。
倒是李小七,聽著蒙慶云口中“小七”二字,莫名有點不快,認真道:“你比我小,可別充大,叫七郎。”
蒙慶云暗道,這還是個小奶狗呢。
李夫人卻覺得自家兒子這舉動,有點微妙。徽州一地愛慕李家七郎的女子有多少,比他大也好比他小也好,隨便她們叫七郎還是小七還是公子,他什么時候在意過,都是隨她們去罷了。
這會讓倒介意起蒙慶云對他的稱呼了。
有點意思。
這時候有武僧進來稟報胡一槍之事。
“已經審問清楚了,那胡一槍夫婦確系蒙府逃奴,白家曾在歙縣縣衙立案,官府發下海捕文書緝拿。他夫婦逃出歙縣之后,不敢從鬧市村落經過,只能走山野小路,前些日那一枝花淋了大雨病了,連日高燒,胡一槍怕她有性命之憂,便躲藏在本寺附近的一處山洞中。他剔了頭發,偷了僧人晾曬的衣裳,平日就裝成寺中僧人混飯吃,又偷了寺中的藥,給他妻子治病;夜里還偷膳堂的飯食送回山洞中。
“本寺僧眾原本就多,連日來籌備黃山論劍文會,工匠閑人出入混雜,他又擅長躲避偽裝,竟一直未曾發現他這個假和尚。直到膳堂被偷了好幾天,決定今晚布局,守株待兔,這才抓住了他。偏巧蒙府這位姑娘(指淺草)又認出了他,他狗急跳墻,才鬧出一場禍事來。”
李夫人大皺眉頭,對劉知縣和白榮信問道:“既是蒙家的逃奴,那該在東陽縣犯事,怎么是白家在歙縣立的案?”
劉知縣便和白榮信對視一眼。
白榮信拱手道:“此系家丑,個中頗有些曲折,不足為外人道,還望夫人諒解海涵。”
李夫人道:“貴府家事,我自不好多問,但今夜之事,我們才是苦主,總得要一個交代。”
白榮信十分恭敬:“這是自然,蒙家白家乃是姻親一家,夫人與七郎受了驚嚇,我們白家理該賠償慰問,請夫人放心,白家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劉知縣也附和道:“本縣也一定會依律治罪,不會罔縱了這歹人。”
兩人如此謙卑上道,李夫人也就不再多做追究了。
劉知縣這才對住持大和尚道:“多謝貴寺協助,拿住了歹徒,天亮之后煩請移交給本縣縣衙歸案。”
住持道:“理應如此。”
反正劉知縣就在這里,又有縣衙皂吏在,移交起來很簡單。至于移交之后,是否真的歸案,還是交給白家帶回去處置,那就不需要慈光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