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老太太康復得確實不錯,中氣十足。
蒙慶云本來要邁進去的腳,剛抬起來又放下了,對身后的婢女們擺擺手,轉身在門外廊下坐了,只用耳朵聽著。
廳內,老夫人怒氣沖沖地拍著桌子,婢女們都低垂著頭裝死。
蒙津坐在下首,手里端著杯茶,也不喝,就用蓋子撇著漂浮的茶葉玩兒,臉上是一副“我不反駁,你先發泄完情緒再說”的冷靜模樣。
“哪家官人像你似的,還給老婆守墓?”
“怎么著,就你夫妻情深?”
“活著的時候,就膩膩歪歪;人都沒了,還跟我玩這一套!想惡心誰?”
蒙津嫌棄道:“母親你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如今說話怎么跟市井粗婦似的。”
老夫人咆哮:“你這是為了老婆膈應你母親嗎?”
“沒有這個意思……”
蒙津很是無奈,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紀,發起脾氣來,都是不可理喻的。
老夫人氣哼哼道:“你父親沒了的時候,都沒見你這么孝順。”
蒙津立刻反駁了:“母親這可是健忘了。父親過世的時候,我可是守墓整整一年的。丁憂滿三年才重新任官。”
這個好像是冤枉他了。
老夫人一時噎住,又不想承認錯誤,哼哼唧唧道:“總之,不許你給她守墓。”
蒙津便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母親,我這幾年在萊州,與她聚少離多,母親跟前全靠她替我盡孝,本就有所虧欠。”
老夫人哼哼:“她也沒怎么侍奉我……”
蒙津:“那不是你嫌棄她出身商賈,又病弱嬌氣,不配在跟前伺候嘛。”
這話沒法反駁,老夫人抿著嘴。
“她這一向去了,我既沒能在病床前陪伴,更沒能送她最后一程。若還不略表心意,豈非成了薄情寡性、狼心狗肺之人。”
“萬一有人看我不順眼,參上一本,也影響仕途啊。”
老夫人有點被說動了,但還是反駁道:“那你給她守墓,不也耽誤你做官嘛。你可是兩榜進士,這么多年了才做到個知州,太也委屈了。”
蒙津道:“母親放心,你兒子不缺官做。就這幾天功夫,自有分曉。”
老夫人不明所以。
外頭聽了全程的蒙慶云,則拍拍衣裳站起來了。
“走吧。”
這個家里,父親才是最高段位的人,壓得住大娘子,勸得了老夫人,以后不必為他操心了。
結果到了第二天,蒙津便急吼吼地叫人往草廬送床椅炊具。
蒙慶云聽說了,連忙趕過來。
“爹爹怎么這樣著急,草廬的泥墻都還沒干透呢。”
蒙津正帶著個小廝,收拾書籍,準備裝箱子,帶去草廬。
他一面在書架前挑著書,一面說道:“不抓緊點走,回頭可就走不了了。”
蒙慶云不解:“為什么?祖母不是已經同意了么?”
蒙津道:“不是你祖母。”
“那是什么?”
蒙津轉過身來,待要解釋,一時又覺得前情繁瑣,不知該如何長話短說,想了想,只說道:“總之你這幾日注意門戶,看是否有北邊來的官差。”
“北邊?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