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天子的氣,未免又上來了幾分。
他認為,自己不得不將一國天子的身份放在父親的身份之上時,劉貴妃作為一直來不知領受多少恩澤與寵愛的皇家妾氏,懂事的表現,難道不是也放下母親的本能,來堅定地支持與安慰他嗎?
否則,他要她作甚?
和娶了皇后孟氏那木頭,有何區別?
木頭還比她好些,木頭至少不會跟自己哭哭啼啼地鬧。
趙煦站起來,離開毓秀閣前扔給劉貴妃幾句話:
“皇后膝下只一個公主,將來也未必再有生養。況且福慶公主是嫡出的長公主,耶律撻虜的母親就算是宰相蕭常哥的女兒,也只是太子的側妃,福慶怎可許給耶律撻虜?你且再思量思量,身為國朝貴妃,哪有好事占盡、還想讓中宮皇后替你擋箭的?”
……
趙煦離了劉貴妃的閣子,心焦氣躁地沿著荷花池逛悠,卻覺得夏日清風、菡萏幽香亦不能解胸中煩悶。
忽地聞到一股獨特的焦糊味,抬頭舉目,講筵堂赫然眼前,他才想起來,那姚氏應是在里頭烘咖啡豆了吧。
趙煦帶著隨從,直沖沖地進了講筵堂偏殿,坐下,略略掃了一眼周遭,對立在童貫身后的姚歡道:“姚氏,你給朕煎一碗胡豆飲子來。”
他話音剛落,忽地感到胸骨后一陣刺痛,不由自主地劍眉緊擰,右掌撫上了心口。
幸好只是瞬間的難受,很快恢復過來。
姚歡瞧天子這副模樣,暗道,這莫不是心絞痛又犯了吧?
忙附身道:“官家,這胡豆飲子,既有提神之功,亦可令心跳加劇,官家若此刻心有不適,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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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一怔,盯著姚歡道:“唔,你倒心細。還是上回來宮里,因誤放山楂之事,長了記性了?”
姚歡垂首不語。
趙煦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正看到她的面頰輪廓映在逆光里,大概這女子已經忙活了有一陣,額頭頰邊,一層汗珠被襯得亮晶晶的。
去歲這女子頭一回進宮,因是向太后叫來做一番厲行節儉的戲,又冒犯了劉貴妃,趙煦大發雷霆之際厭棄一切皆因這女子而起,故而沒怎么打量她。
后來陸陸續續見過幾次,都在冬天,她荊釵布裙穿得像個枕囊,與婀娜二字渾無關系,且是跟在蘇頌、曾布等人身后回話,趙煦亦無暇細看她。
只今日,趙煦才發現,這姚氏五官秀挺、面色紅潤、襦裙輕盈,看起來比后宮有份位的娘子們質樸清新,又比宮婢們多了幾分婦人的成熟爽利。
很是特別。
趙煦的眉頭化得更開了些,溫和了口吻道:“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