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地一看,果然呀,一個草本植物,竟能長成竹子那樣高。
自古以來,南方的瘧疾爆發,比中原及北方嚴重,但南方的黃花蒿,也比其他地區更茁壯。
大自然!
大自然的險惡,與人心的險惡,是多么不同。
大自然再是冷酷地施加于人類這樣多的疾病與痛苦,卻又終究留有一念之仁,在荒山野地里埋下解藥。
……
白鶴峰蘇軾宅子的外圍,偏于一側、貼著柴房的小院子里,姚歡閉著眼睛,默念“對照組、對照組”。
日曬、四至五天——靜心魂游片刻,她從記憶深處,找到了這兩個關鍵詞。
黃花蒿并不是越新鮮越好,也不是每個部位都能提出青蒿素。摘下葉子,由日光曬制四五天后,其中的青蒿素含量會達到峰值。
與阿纓清理出空地、摘下葉子鋪攤開來后,姚歡出門,往林婆婆的釀酒坊去。
后世提取青蒿素,屠呦呦團隊找出的最佳提取劑是乙醚。
僅存的中學化學知識告訴姚歡,乙醚的合成,可用乙醇和濃硫酸一起加熱至140攝氏度獲得。
這在此世,咋搞啊!
她既不知道怎么從最多也只有五六十度的蒸餾酒里提純乙醇,也不知道怎么從邵清此前傷人的綠礬里提純濃硫酸。
隔壁男頻穿越小說里無所不能的科技男主們,更不可能走錯片場來指點她一下。
不過,姚歡畢竟還記得,做項目時接觸的那么多論文,里頭是有提到乙醇提取青蒿素的,只是提取結果不如乙醚令人滿意。
更關鍵的是,青蒿素治療瘧疾的中醫理論,來自東晉人葛洪的《肘后備急方》,其中那句話的表述是:“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
東晉時候沒有乙醚,更沒有高度白酒,所以只能用“水”來取汁抗瘧,只是不能高溫煎煮,而是漬取、絞取。
既然這樣都能起到一定的治療作用,那么結合后世用乙醇的實驗結果,用蒸餾酒漬、絞黃花蒿,是不是總比冷水提取,好一些呢?
姚歡邊走邊琢磨,便到了林婆婆酒坊的門口,卻差點與里頭急匆匆出來的人撞個滿懷。
那人正是蘇軾的幼子,蘇過。
蘇過抱著一只小小酒壇,看清來人是姚歡,不由一愣,道:“咦,姚娘子?這個時辰你來酒坊?”
姚歡已與這有“小東坡”美譽的蘇家小哥哥相熟,也不見外,直言相問:“你這壇子里的,是林婆婆的釀酒還是蒸餾酒?”
蘇過的面上卻閃過一絲古怪的猶豫,似乎在迅速斟酌自己該怎生回答。
頓了頓,他終究還是如實相告:“是婆婆新蒸的一小壇二鍋頭。”
又加了一句:“并非買回宅子飲的,而是用于制藥。”
“啊?”姚歡來了興趣,“你也制藥?什么藥?”
蘇過道:“用酒蒸花椒,治寒熱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