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尚儀啜飲幾口茶,又想起一樁事,問蔡攸:“那把刀,就尋不到了?”
蔡攸也正煩惱此事。
一月前,曾緯發現苗太醫藏匿的柳葉刀在蔡攸家奴身上后,張尚儀知會了蔡攸,讓他將這行事不知輕重的家奴,趕緊處置了。
蔡攸當然照做,只是,弄死了人,卻沒拿回刀。
“尚儀,小弟先以尋常口吻,閑閑問能狗奴,刀怎地換了一把,他說有一日在外頭吃醉酒,便不知怎地丟了,那樣一把好刀,他亦心疼。隨后我才突然發難,以他妻兒的性命威脅于這蠢貨,讓他將刀交出來,他仍是說丟了。想來,不是誆我。”
張尚儀眉頭擰了擰,很快便松開,寬慰蔡攸,又像是安撫自己,緩緩道:“嗯,吾等也不必因此惶惶然坐立不安,官家并未暗中叮囑皇城司追查。”
蔡攸忙附和:“是,官家如今,最在意的,只怕是小皇子茂吧?”
張尚儀冷笑:“官家倒是想多生幾個皇子,內廷嬪妃也不算少,奈何官家這般年輕,自己身子卻越來越不爭氣,御藥院急得像沒頭蒼蠅……”
蔡攸一臉促狹,說話愈發無所顧忌:“還好小弟領的是裁造院,不是御藥院。那些個太醫可真不容易,又要給官家開治心疾的安神方子,又要給官家開壯陽的方子,這倆藥方,嘿嘿,分明是反的嘛。”
張尚儀不再接蔡攸的猥瑣之語,兀自沉思。
……
簡王府給客卿準備的小院里,姚歡以手支頤,正在看邵清用惠夷槽碾磨藥材。
“王府的廚娘和其他內人,對你可有倨傲?可還客氣?”邵清柔聲問。
他知她不是那種在意高門臉色的心性,但他尊重她,自是不愿旁的人亦無禮怠慢她。
姚歡想了想,道:“比客氣二字還好得多。我覺得,他們不論男女,雖囿于這方宅院,卻并不似我在宮中當差時看到的那些人,好像身上始終被綁著繩索一般。簡王府的人,心境和順,對上對下無非禮儀有別,實則都透著溫善,比只因我是你這救命醫官的家眷、而對我客套恭敬,更教人舒坦。”
邵清纖長的手指靈活地將藥材分類包入紗布中,一面應著:“確是如此,上梁正,則下梁直。這幾日住在此處,我竟有似曾相似,好像回到燕京城養父的宅子里。其實園林造景、器物擺設都大相徑庭,只是府邸內的氣象令我熟稔。善待仆婢的主人,所得善果,原都是一樣的。”
他歇一歇,又道:“不過,梁園再好,難比自家。我還是想快些回到我們青江坊的螺螄殼里去……在此處畢竟是做客,當真有些,放不開手腳。”
他說這兩句話,驀然切換到了香艷的主題,但講出來時的神情,仍似罩了一層淡然的敘事外殼,還斯文地引個典故,好像聽者若想歪,乃因自家的心歪了。
姚歡若無其事地笑笑。
我一個現代來的小姐姐,我倆又是光明正大的夫妻,我會對你的逗梗忸忸怩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