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商們探頭看去,但見小紙包里頭黑黢黢的粉末。
紅杏從一旁臨時搭起的木灶上取下長柄鐵壺,小心地往紙包里注入沸水。
登時,濃郁的咖啡香升騰而起,又彌散開來,引得遼商不停翕動鼻孔。
這是姚歡為了方便遼商嘗試,前一日拉著手上都有細巧工夫的邵清和紅杏,臨時做出來的小型“掛耳咖啡包”。
“此乃先烘后磨的胡豆粉。但磨完要密封,像茶葉一樣,頂好兩個月內做飲子喝了。那些灰綠色的生豆就好許多,裝進麻袋里,避光、不潮濕的所在,能放一年。胡豆粉,可以烹煮,也可以用沸水泡著濾汁來飲,還可以裝在那個銅球里,靠冷水緩慢浸潤、滴成一杯,會少去酸澀味。”
姚歡慢慢地用漢語,解說咖啡豆,指點著“掛耳咖啡包”和冰滴壺的用法。
母語為遼語的邵清,就站在身邊,無奈不能開口翻譯。
幸虧那小丫頭紅杏,還真又蹦出了不少遼語詞匯來,好歹令遼商們眼中露出“原來如此”的了然神色。
掛耳咖啡包滴濾得差不多了,眾人紛紛試飲。
有的咂舌抱怨苦得像草藥,有的細品不語,有的倒直言稱妙。
姚歡往怕苦的遼商杯中,添些羊奶和沙糖汁,請他們再試,果然收獲了幾副贊許面孔,聽到幾句“像奶茶,但比奶茶更香”的話。
恰此時,兩個力夫,一個肩扛羊肉篋筐,一個左手搭著張羊皮、右手提著個羊頭,回來了。
“問他們借一把刀,將羊肋骨處的肉,切成魚肚皮似的扁平肉片,我要用。”姚歡沖著遼商腰間的彎刀努努嘴,向邵清道。
眼前都是見識頗廣的遼商,萬一有識貨的……魚鱗紋的柳葉刀自不好亮出來,邵清知姚歡心細,輕聲笑言一句“遵命”。
一旁的紅杏瞧在眼中,暗道,難怪這位邵太醫對外人,哪怕是尋常好人,也只淡淡地行禮交談,他的滿面春風、煦暖笑容,原來只給他娘子呀。
……
姚歡從貨架上抽出平底鍋,于木灶上烤熱,淋一層薄薄的菜籽油,撒一撮馬芹在里頭,然后操持著問客館廚娘討來的炸面窩馓子的長筷子,夾起五六片小羊排,放入平底鍋中。
“嗞……嗞……”
受熱蹦竄的油花兒,從粉嫩變成金黃的羊肉,馬芹與葷味碰撞后爆發出的復合濃香。
這般交織著樂音、畫面與氣味三重享受的演繹,令在場眾人鴉雀無聲,只盯著宋人女子手中那只形態新奇的鐵質炊具,以及里頭勾惹口水的煎小羊排。
舌尖隱有酥麻之意,兩邊腮幫子更是發緊發酸,大腦自動地給出兩個字:好饞。
不多時,羊排的色澤更為濃重,柔軟的纖維里則不再滲出細細的血水。
姚歡將平底鍋離了火源,撒少許細鹽,用刀切成小塊,插上竹簽子,端到遼商們面前。
一個“嘗”字尚未出口,遼商們已老實不客氣地,紛紛拈起簽子,把那油潤金黃的羊肉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