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同學說,那些高年級的學生,有厲害點的,把平板的軟硬件刪改了,上課聯機和同學一起玩游戲的。或許每個學校都有這種牛人,他們留下來鉆漏子的辦法也是學校的歷史底蘊呢,所以就有低年級學生討好著,求來了這樣的方法,在教室的后排,那些家伙躲在書堆后面眉飛色舞。每本課本都是幾百塊的錢,沒人在乎,它們的作用是城墻的磚頭,把敵人探究的目光擋住。
任課的老師是不喜歡管閑事的,福利學校里自律的不只是學生,誰都這樣。
邊寧在思考班主任的話,他說,讓邊寧好好學習,爭取獎學金,再和老師們打好關系。
這是上進的辦法,老師比學生掌握了更多的資源,尤其是福利學校里這些年長的老師們,他們有渠道,有知識,可以私下傳授給學生。邊寧突然就對講臺上那個白襯衫的,教文學課的袁老師感興趣了,他拿出機械心臟。
時針指向老師,心臟里的靈魂在邊寧耳畔低語,“這是一個蹉跎的人,他的心思并不在教學上,他唯一的想法是為自己的人生感到沮喪,他是龐大體系中的一塊顯示屏,如果獵殺他,將得到虛空的嘉許。”
邊寧的臉色泛白,咦,老師居然也可以……他不敢想那個字眼,他不愿意相信了,這個虛空,評判利維坦的標準是什么,是善還是惡,還是混沌的,它或許根本不在乎死去的是誰,它只是希望邊寧能將血肉帶來,邊寧在這個世界上,他可以與一切秩序為敵。不論是善良邪惡還是中立,虛空代表的是混沌。
因此邊寧感到煩躁了,他一時間不想再用機械心臟。
他捧起課本,對著課文進行。
不知是不是每個人在的時候,心里都有一個聲音在響起,不是自己的聲音,倒像是寫作者的聲音,或者說,是讀者臆想中寫作者的聲音。這是默讀,邊寧是喜歡知識的,他會喜歡默讀的快樂,但今天不一樣了。
印記在替他默讀,印記,長在他靈魂里的這個虛空器官,另一個邊寧,邊寧的一條特殊的思維線,幫助邊寧,并且記下了文字。
這個發現叫他吃驚。叫他竊喜。
他覺得,自己或許看到了另一條出路。于是他嘗試著,更多更多的書,在課堂上,后排傳來嘻嘻的笑聲,前排的呆瓜們跟著老師一板一眼地朗誦,中間一排,張單立抄完了課文開始睡覺,前桌的班長的背影筆直筆直的,像一顆小白楊,她的馬尾垂下來,隨著她頭顱左右的晃動輕輕拍打邊寧的課桌板,至于左手邊,隔著一條不算寬的走廊,桃子成熟同學又在照著鏡子。
邊寧刷拉刷拉地翻著書,文字也刷拉刷拉地跑進他眼睛里,他覺得好有趣,另一個自己就像是什么工具,像是一枚腦子里的芯片一樣在替他記憶。學習這種事情并不痛苦,但記憶是很痛苦的,都說記憶是痛苦的根源,背書的痛苦比女人分娩大頭兒子還要痛苦。好呀,如今有人替他背下這種痛苦了,印記呀印記,你簡直不是什么界外魔的邪法,你是地藏菩薩派來把我扔出地獄的神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