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同學悄悄把腳收回,用微小的角度搖頭,像是在求饒。甩動的發辮就像是震蕩的串珠門簾,邊寧想象著盛大的瓔珞隨著桃子的步幅而晃動,發出的是一陣陣的風鈴聲。
只是,在這樣的瓔珞里被包裹著的可憐兮兮的桃子同學,卻看著不那么歡快。
邊寧是個鐘情幻想的人。人類不能想象出他們沒有見過的東西,但邊寧可以,在他小的時候,他幻想出來許多的情景和人物陪伴自己,只是隨著年齡增大,這樣的幻想越來越不常見了。
這么多年來,邊寧習慣了自己的幻想,人總是要和自己的心靈打交道的。在他的內心里,憑借著幻想的直覺,他并不覺得桃子同學能適應瓔珞,她不是一個在游行中站在焦點的人。她恐懼成為焦點——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哪怕是站在講臺上答題,她都會慌亂地失去思考能力。
邊寧為此感到歉疚。造成這短暫窘境的元兇就是他邊某人,不過,他會解決的,就像現在。
“答完了老師。”
李月齡皺眉,“都是你一個人解答的,這和教學目標是不符合的。”
邊寧搓著手,“我錯了老師,其實是我打亂課堂秩序,陶子成同學也是被我打擾的。”
安眠藥神色陰沉,就像是一顆止痛片,“記得寫一份檢討交給你班主任,回去吧。你們都回去吧,下次安分點。”
邊寧一臉嚴肅,“不會有下次了。”
當他們回到座位,周圍人的目光都變得不同,就像一群圍觀獅子的鬣狗。邊寧的威風凜凜,完全不同于一個普通學生的沉穩和不要臉,簡直和同學們有了生殖隔離似的。
當一個大眾里的異類絕對是會收到排斥的,不過,能力出眾的異類也能積累聲望。邊寧不在乎成為焦點與否,經歷過數次的離別,他明白,一旦與這些同學們分開,誰都不會記得誰。出挑一些是無妨的,只要不被厭惡就行了。
一節課剩下的時間里,邊寧還是在網絡圖書館里翻書,張單立繼續刷題,陶子成懨懨地趴在課桌上,也不轉頭觀瞧,像是突發了一場怪病似的緘默。
等打鈴之后,上午的課程也就結束了。
邊寧把飯卡交給張單立,讓他去請后排老哥們吃飯,“看著點花。”
張單立笑了笑,露出一個我懂的笑容。
肚子餓的早就沖出去了,剩下幾個不著急的,還在三三兩兩離開,不斷有熟悉的同學跑來與邊寧打招呼,并露出你小子行啊的笑容。
所有人都離開,除了陶子成和邊寧,這樣空曠的環境讓他覺得不自在。
假如時間能凝滯在方才——邊寧不相信時間,年輕人總是不相信時間,科學說時間是客觀的實體,但邊寧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只是在這個時候他也希望時間真的是一個實體,可以觸摸,可以被推動、壓縮或者倒退。
總之,他希望能回到陶子成還在歡快地丟紙條的那一刻。
紙飛機是一個錯誤,它飛行在不應該出現的時空里,于是導致了歡樂的崩塌。
邊寧蹲在陶子成身旁,她縮在臂彎里,留給他一顆后腦勺,邊寧盯著光線如同水黽般在她后脖頸的纖毛上飛快奔行,于是他道歉了。
“對不起陶子成。”
“沒有。”她蜷縮了一下,“是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