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是一個興趣題。”
“吃飯了。”
邊寧笑呵呵的跟著父親走到餐廳,看到郁姝寧也很熱切地喊了一聲媽。
郁姝寧同樣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她上下打量了邊寧,也驚覺他在這一年里,身量頗高壯了些,眼睛也很有神。
一個青年人有這樣的改變是很好的。
郁姝寧很想趁著這個時候問一問,邊寧這些日子過的可好,但又察覺,實在沒有什么可以問的,頻繁的視頻通話,他們像是什么都說了。
但似乎還有很多是他們不知道的,每每問起日常,邊寧一貫是用模棱兩可的話語搪塞的。
他們其實愿意聽兒子一點點訴說自己平平淡淡的生活瑣事,只是邊寧越長大就越緘默。
邊寧不是真的緘默,他只是不知道說什么,他默默觀察了一陣子,確定父母的身體皆好,心里便舒適了許多。
有時候他就是擔心父母的衰老,哪怕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進程,他確實意識到人的衰老會導向死亡,也就是他們的老會變成一枚放大死亡的凸透鏡,就直觀地把死亡這樣的話題呈現在邊寧眼前了。
他不懂什么叫壯年,只是能嗅到他們成熟身體里發出的腥朽氣,就像過度熟成的漿果,發出酒味。
飯后是三個人的散步時間。城市共享的公共區域讓想要交談空間人的頗為尷尬。邊澤和郁姝寧已經不知第幾次欲言又止了,邊寧顯然是沒有主動吐露心聲的意思。
邊寧年輕人的身體健康又結實,像是剛剛冷卻下來的鐵錠,在冬天的寒氣里挺直脊背,總是四處顧盼觀察,像是對什么都感興趣。
在當代年輕人里,看到這樣的情形是不多了,而且,這樣的邊寧也不是邊澤夫妻所熟悉的獨子。
在他們的印象里,邊寧也是一個陰郁的小孩,陰郁而成熟,一直都很穩重,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
這樣成熟的孩子,他是如何從出生時候那個小小的嬰兒變成這樣堅硬的青年人的呢。
因為沒有完全參與到他的成長歷程,郁姝寧和邊澤有那么一會兒,覺得這個孩子像是天賜的,他的個性和品格,已經在脫離父母培育的時候盡數生根發芽了。
邊澤將邊寧叫住,他們一并在小區的綠化林里漫步,最后停在一個人工湖旁。日頭西沉,湖面有一層薄冰,于是天空上那些大幅廣告的彩色燈光就在這層透明的冰面上暈開了,連帶著湖畔柳樹的茂密影子也糊成一大片。
邊澤仰頭看著高樓縫隙間的天空,都是廣告投影的片段,灰藍暮天的陰沉云層間有飛艇慢慢劃過,像是隨風飄行的倦鳥。鋼鐵森林凝重的氣氛在樓隙吹拂仿佛一層薄霧。
他下意識摸出鯨油煙,又急忙放回兜里。
邊寧說,“抽煙不好。”
邊澤點點頭,他問,“有沒有想鄉下?”
“有點。”
“今年過年的時候,回老家住幾天怎么樣?我和你媽媽都有年假。”
“好。”邊寧遲疑了一下,“不用特意去。”
“沒事。本來也打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