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絨試著說話,主觀上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口腔與聲帶,但她確實聽到自己的聲音:“喂,喂,喂,咳、咳……”
偶戲師轉頭看她一眼,“安靜些。”
榮絨并不聽勸,依次嘗試發出不同的聲調,她的音域十分寬廣,低沉時如山谷震石,高亢時如鳴鏑騰空,有十分優秀的聲樂素養。“高音甜,中音準,低音沉,總之一個詞,就是通透。”
這些聲音切實發出了,可主觀上,榮絨沒有覺察到身體的反饋,沒有肌肉運動與血液流通帶來的窒悶感,她依舊沒法感覺到自己的形體。這種體驗倒更接近夢境里的感觸——只有淺表的行為,而無深層的知覺。
沒等榮絨更進一步實驗,偶戲師已經將她帶到本體邊寧的工作間。
本體這會兒正匆匆趕來。
一開門,邊寧見到了這兩位來客,他先是朝偶戲師點點頭,再皺眉看著榮絨。
偶戲師倒是開門見山——其實本就是一個人,彼此心知肚明的,但這也是走一個流程。
“這人我交給你,有什么問題你從她那里打聽,想辦法叫她留在你們這兒,我得去一趟黑島科技的實驗室。”
話音剛落,偶戲師位移離開,榮絨瞧得清楚,他的身體隱沒在一層灰蒙蒙的光里,稍稍閃爍一下,就如漚浮泡影般消失無蹤。
工作間里安靜下來。
邊寧站在門口不進來,只皺眉看她,“你怎么被主任帶到這兒來了?你犯了什么事?”
“喲,這不是咱們言而有信的邊寧同學嘛?我記得某人跟我達成過一筆交易,只要我給你的學校提供一套流水線,你就答應替我聯系這位主任,看來某人終究是食言了,而我呢,也不用你幫忙,自己解決了這個小小麻煩,也真是幸苦您了呢。”
邊寧一時語塞。
榮絨心情很好,不再擠兌他,“好啦,我沒打算興師問罪,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回學校看看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我,對了,成然是不是跑到你這兒了?你可別搶我女朋友呀。”
“你要見她隨時可以,不過,我記得你今天是有個會談要開吧,你和主任說什么了?”
“你想知道?來,過來。”榮絨朝他勾勾手,又一次露出狡猾的笑容。
邊寧不為所動,“……”
“你和那個主任一模一樣。”榮絨自討沒趣,于是摸著下巴分析起來,“等等,我有個猜測。會不會,你們其實是同一個人,不同的人格,然后通過超能力把自己的兩個人格分離了出來。在外界看來,你們雖然是不同的人,但本質上其實是相通的。你說有沒有可能?”
“挺有趣的想法,看來主任很放心你。不然也不會把你帶到我這里來。走吧,跟我出去走走,帶你看看學校里的變化,就當我是盡地主之誼。”
“這才像話,你比之前順眼多了。”
榮絨一來時,穿著她的得體禮服,化著她的成熟妝容,腳步答答,帶起松軟香甜的空氣,走到邊寧身旁時,還把手遞給他。
邊寧覷了她纖長粉白的手掌一眼,面無表情,“你如果不會走路,我給你準備輪椅。”
榮絨把手收回來,給他一個責難的眼神,轉而又笑,“看來我不該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