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單立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是在一個相對機密的會議場合。之所以說相對機密,是與會者都是當初烏派的幾位同志,十分靠得住。
領袖終究是對大眾隱瞞了一個事實:即鼓山屏障的出現是與民聯體高級干部密切相關的。這個事實是他暫時不會公開的,且就算是公開,也不會以直接的形勢坦言。
會議室的氣氛已經頗為沉重。
劉順聲咳嗽一聲,“咱們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邊寧擺擺手,“這只不過是一條路而已,要是更實在點兒,用不著那位榮絨同學做出犧牲。直接找到那個主管的本體就是了。”
張單立問,“你去,還是我去?”
“我不能離開鼓山,我一走,秘境的結構就不穩了。”
“就這么出去,恐怕是有些為難的。如果不取得公司的信任,也不好順藤摸瓜找到那個人。況且,他如果藏得深,要找到他也不能靠我兩條腿跑,那要多久呢。”
邊寧起身,“集體對個人的征召不是對大眾對異類的排擠打壓,況且黑島科技將人的意識轉化為人工智能,本身是一種科技犯罪,我們不必對他們表現出退讓,就讓外界知曉鼓山的一切吧,讓世上受壓迫的苦難的人民知道,在中洲有這樣一個地方,有這樣一群人,正在為了建設理想王國而奮斗。”
“領袖,這是你的最終決定了嗎?”
誰也不知道主管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他知道什么,他分析出了什么,他會向公司泄露什么。
“畏懼遭受打擊,而試圖以滿足對手目的,換取喘息時機的革命者,骨子里還是個軟蛋。”領袖左右看了一圈,“我們為了理想,做出過多大的犧牲,無數人的無數犧牲,這些我們都經歷過,也都堅持了下來。在座各位,哪個不是放下家庭,拋下資財,哪個不是經受著痛苦,殫精竭慮。以前的我們可以為了打擊公司的利益,不惜一切手段加以阻撓,為什么現在反倒退縮了?”
“但犧牲一人總好過讓那么多同志面臨風險,還有所有自由派被污名化的可能……”
又有同志補充說:“那個榮絨是大資產階級的一份子,本就應該被打倒,她根本是我們的敵人而非同伴。”
領袖問,“你們都是這么想的?”
“到也不全是,畢竟會有背叛階級的個人,如果那個榮絨同學是真心誠意要為革命事業做貢獻,那就是我們的同志。”
“我一直在說,不要讓我們的事業陷入一種小家子氣的集體主義里,那榮絨是階級敵人不錯,我們難道就要將她斥為異類,剝奪她做人的權利了嗎?那我問你,我們到底是在搞革命,還是在搞宗教?長此以往,咱們是不是還得在自己的階級里分出三六九等啊?往常在烏派的時候,領袖就一直強調的事情,你們現在怎么又忘干凈了?”
“不對,照這么說,我們難道還得和資本家好聲好氣了?該打掉就得打掉,免得這些人進來,宣傳他們壞的思想,要說咱們的隊伍里,也不是沒有這種人,以前領袖沒來的時候就一直有這樣那樣的聲音,現在領袖也要搞這些,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干脆咱們也別鬧啦,收拾收拾回去給公司當狗好了!”
“又沖動。”領袖指著說話那人,“什么時候都多學習一些,非好即壞的想法是該改一改,都說要辯證看待事物,我看大部分同志都還不懂,就算有些懂了,也只是中庸調和主義,不是真正的辯證。我們的斗爭從不需要具體某個個人的犧牲,也不會因為缺少某個個人而失敗,沒有我,大家照樣是在斗爭,照樣是在建設理想世界。應該說,我們與公司的徹底決裂是或早或晚的,而有了鼓山這片豐腴之地,桃花源,只是讓我們避開直接的沖擊,好使咱們的根苗茁壯成長。”
張單立也站起身來,“行了,聽你安排,我這就出發。”
“你稍等,我還有東西要交代給你。”
于是張單立又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