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那可不一定,至少他們就恨死我了。”榮絨沒有指明他們是誰,但邊寧心里有數。
“你背叛了自己的階級。”
“我就是這樣愚蠢的人,你別笑話我。”
“不會,你這樣的人從來是越多越好,你這次立功了,之后公審也會網開一面,應該不用被送進勞改基地。”
“我不是為這事來的,我是不想你們的領袖遇到困難,下不來臺,我怎么也要幫幫他。”
邊寧有些局促不安,他飛快地側頭瞥了榮絨一眼,她面容平和,大資產階級的女兒年青美麗的臉龐仿佛在皎皎地發光,濃長的睫毛遮住她機靈狡黠的眼睛,連眼瞳反射的橘色街燈都模糊不堪,使人怎么也猜不到她的想法。
“你為什么……”
話音未落,前方對向車道一輛運輸車突然失控,朝邊寧駕駛的車輛沖來。
路邊喇叭傳聲,堅壁尖聲質問:“榮絨!你這個叛徒!你來做什么!快回去!”
她發現榮絨的打算了,或許就如她所言,在鼓山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邊寧大叫:“坐穩了!”于是便猛地打方向盤,躲開重型車輛的沖擊。
工廠和農田,大量待機義體暴動,四面八方地朝榮絨所處的載具襲來,街道似乎一下就被混亂局勢塞滿了,險惡氣氛如一個膨脹的水球一樣,沉甸甸又冷冰冰地壓在每個人的胸膛。
無辜的群眾受牽連,他們遭受機體暴力的沖擊。四處升起尖叫和痛苦的哀嚎,好似暴亂的旗幟,兩個路口外的某處廠區內炸裂的激波震碎一萬面門窗玻璃,也震碎鼓山的夜晚。
邊寧猛踩油門,全速前進,同時取出傳呼機:“呼叫本部,請通知領袖同志,盡快趕來救出重要人員,這里遭遇突發事件,請盡快趕來增援!”
榮絨突然呵呵大笑起來,她最喜歡大場面。
“別沒心沒肺了!抓好扶手!”
又艱難地熬過兩分鐘,目的地遙遙在望。
前方又有無數的運輸車在路口相撞,車廂里傾灑的礦石、水泥板、鐵料仿佛雪山傾斜的冰流,一下子就將去路阻截得嚴嚴實實。
邊寧緊急剎車。
一臺超量級義體恰恰從道旁新建居民樓天臺的夜幕中落下,直截了當地砸在車輛后半截,巨大的動能將車輛撕裂,邊寧只來得及將榮絨護在身下。
來襲者是重巖的機體——被堅壁所控制。轟鳴的高周波長刀毫不猶豫地朝榮絨斬來。
下一秒,邊寧帶著她撲到路邊。
“你受傷了?”榮絨被瓢潑的血水濺了一身,她稍稍慌亂,隨即檢查邊寧的傷勢——第一眼就看到他的左大臂衣衫破爛,被切開了一道十公分長的口子,似乎傷到了肱動脈,血似噴泉一樣迸出來,“快止血!你會死的!”
混亂的鼓山之夜,城市街道,鋼鐵生長的原野,穹頂上寒酷星光照耀,冷冰冰而丑陋的機體如行軍螞蟻,轟隆隆的機械轟鳴擬作大海潮汐,陰慘慘的數字女人厲聲大笑,高聳的惡士揮舞長刀,快步朝青年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