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的聲音就在耳畔,“不必理會她,她在創造你的鏡像,試圖用這種方式擊潰你的理想,不必再作口舌之爭,將她徹底消滅才是正事。”
榮絨順從男人的話語,飛奔向下一面墻壁。
此時她聽到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喂!”
“不要回頭。不要去看。”
“為什么?”這是榮絨的第一次發聲。
“假如你回頭,你就會發一種病,讓你被浸在幾乎凝固的時間里,堅壁正是在做這個打算,她是想殺了你的。”
這倒是極有可能的。榮絨心想,這的確是極有可能的。在邊寧昏迷后的那兩天,榮絨緊跟著民聯體的同志們,又被安排在臨時醫院里,就因為她出現在醫院,這里遭遇多次的襲擊。從種種跡象都可以看出來,堅壁是一定要除去她的。
既然如此就絕對不可以叫她得逞了。
當她又一次觸碰墻壁——這回她應該算站在原先的天花板上了。
她在這里什么都沒見到,可空氣中又有密密麻麻的扭曲的輪廓,那是一些全身反光,鏡子一樣的人形輪廓。
男人的聲音就從這些輪廓里傳出來:“好,你站著不要移動了。”
空氣中那些怪譎的人形輪廓,似乎漸次地張開翅膀,鏡面上扭曲的鏡像被牽扯著放大,榮絨不敢有絲毫動作,就眼睜睜看著周圍的失控義體一個個消失——像是被空氣吞食了一樣,那些鏡子一樣的輪廓將這些義體包裹覆蓋,在這樣的房間里就宛如消失了一樣。
榮絨緊隨其后,被某個人形輪廓吞沒。整個過程并不痛苦,只像是被蒙上一層罩子,她在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如身處暗室,此時,有一雙手忽然從身后搭上她的肩膀。
偶戲師的聲音:“好了,你休息一下吧,做得很好。”
榮絨小聲詢問:“是你嗎?這兒又是哪兒?”
“你有很多疑問。我可以與你慢慢分說。只是尚且有一樁干系重大的任務我需要向你解釋。”
“你說吧。”
“堅壁是不該死得如此輕易了。可此賊一刻不死,就有一刻的危險,我是清楚他(邊寧)面對這樣情景會做何打算的,也請你能幫一幫這個忙,吾之性命已如風中殘燭,今朝或將就此消逸,此事只你二人知曉,你們應在今后互相持扶,成不世之偉業。”
“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需要你取代堅壁。”
“……”
“你,你的一部分,將取代堅壁,不必擔心,你還可以……”
“我不同意。”
偶戲師的語氣低沉下去,“為何?”
“我不接受這種安排,我可以幫你殺了蕭花伊,但我不會選擇成為第二個她。說到底,她走的道路原本是為我準備的。我既然已經決心參與革命,便再不愿重返迷途,假使你一定逼迫我做這樣的選擇……”
“假使革命的事業需要你的犧牲呢?”
榮絨感到胸膛里巨大的有關死亡的空洞在不斷噴薄冷氣,“如果是那樣,我……我……”
“不必害怕,不必擔憂,你還是你,無人會傷你分毫,化作幽魂的,只會是夢幻泡影——她們。至于你,非但不會受到損害,正相反,你或可得到一個強有力的臂助。”
“……”榮絨感到胃里反酸,“你不要勸我,我需要自己思考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