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病似乎是從榮絨身上蔓延出來的,她是這里的頭頭,成然在戰后與她常不能相見,以至于枕邊人的精神狀態出了這樣大的改變,她還一直沒能覺察。但若是仔細回想,榮絨那副老爺的架子似乎也是戰后才出來的。
到底是她內里就變了一個人,還是周圍的環境促成她有這樣的變化。成然是相信前一個說法的,當然,叫任何一個熟悉榮主任的人來說,她以往是極冷酷、精密,有非人特質的一個家伙,這是在鼓山就有的情況,成然知道榮絨也曾是個稚氣的姑娘,現在的她與二十年前的,已徹頭徹尾不是同一個。
怪異的病癥就像什么惡魔,在某個夜晚吃掉了榮絨,偽裝成她的樣子,還招來了魔子魔孫一起做禍。
成然的警衛員被囚禁在基地里,與她不同,忠心耿耿的警衛員同志如今是淪為階下囚了。
北通湖天高地遠,這里發生的一切都與外界毫不相關,榮絨編好的網緊緊裹著每一棟樓的每一個人,這里的無非三種人,一類是主子,一類是奴隸,一類是不愿承認的奴隸。
成然說要去北通湖上看看風景,陪同她的還有幾個警衛,他們熱情又真誠,是不自知的奴才,又或者是裝作不知,成然當然是高他們不止一等了,她說的話,這些人總是要聽的。借著小解的名頭,她在半途的一片光禿禿的樺樹林叫停了車輛,獨自鉆入茫茫的林間雪地,一身白衣,她走進去時像幽靈一樣。警衛們等待許久,左右不見她回返,這才意識到成然是逃跑了。
她這樣一個女人,在北通湖失了蹤,幾乎是與死無異。警衛們循著她的腳印追了二里路,最后的蹤跡消失在一片隆起的階地上,她像是在這里憑空飛了出去。他們探頭朝下望,茫茫的雪地不見人的影蹤,她是真正消失了。
年輕人找到成然的時候,她躲匿在冬眠灰熊的洞穴里,用隨身攜帶的一支電漿手槍把洞主擊斃,如今正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來保暖。
這個意外的客人讓成然吃了一驚。而他口中的招呼更叫她驚奇,“成然先生,您的《鼓山回憶錄》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讀本。”
“可這本書我還未整理出版呢。”
“這不是問題,在我出生的年代,您的書籍已經被奉為少數人的經典了,要看到完整版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成然仔細瞧著這個打傘的人,他的手里托著一枚鑲水晶的機械球,漫漫的時光都在水晶的折射里流淌。
這是一個未來之人。
“我們的未來是什么樣的?”
“糟糕至極。”
成然點點頭,“那么我明白了。說說你的來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