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甜蜜的夢境,有人輕輕對木連說:“距離下一次,還有十七天。務必要保護好吳江載同志。”
“你到底是誰?”
“我是我是……”
木連的意識慢慢清醒了。他聽到有小孩歡笑的聲音,他未睜眼時以為自己是迷失在兒童樂園。孩子們是民聯體的未來,他們歡聲笑語圍繞著機甲人,像一群喳喳的百靈鳥圍著春日復蘇的大樹。木連一想到這里就滿心歡喜。
于是他要從痛苦的昏厥里掙扎地活過來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有必要給這些調皮的孩子們一個驚嚇,他的機甲相當寬闊,可以給小屁孩們當大玩具,或者騎大馬也行,兩邊肩甲上各自都能坐一個,擠一擠坐兩三個小子不成問題。
哪個孩子會不喜歡機甲呢。
木連睜開眼睛了,光學傳感器把信號轉到觀察孔,他看清四周的景象。
凄慘的海灘,遍地涂著腐爛的動物尸體。圍繞他的燃火的幽靈獅群狺狺而吠,干癟的咽喉發出孩童嘻笑的尖聲,它們沒有血肉的顱骨噴出昏黃的虛空物質,眼眶中的火焰翻卷如海面深不見底的漩渦,森然可怖的虛空造物,它們是被人為制造出來的。
木連見過這種東西,畸變生物加秘術改造,半實驗品級別的生物兵器。
巫術獅群圍著木連打轉,簡單的心智中全都是攻擊性的渴望。像是撬不開罐頭,又舍不得離開,它們徘徊在這里已經不知過了多久。
木連原本站在山崖上,是被這些巫術獅子推下來的,它們滿以為能把肉從殼子里摔出來,或者把這一身密契委特制虛空作戰機甲摔碎。
他如今醒過來了,抽出鏈鋸刀的樣子像屠宰場肥胖的老板,探手捉住一只狂吠的雌獅,從頭鋸到尾,那就是分成兩半,被撕裂的巫術生物忽得炸開惡毒的火焰,原地留下一枚拳頭大的雌獅顱骨。
毒火不能對機甲造成零星傷害,連漆面都沒能剝離,木連一腳把顱骨踩碎,以防復活。
鏈鋸刀一響,獅群就不響了。
在這樣的寧靜里,木連放松的神經終于聽到輻射計數器發出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微弱聲響。
他茫然地仰視藍天。
碧空如洗是沒錯,但大地似乎也被核彈洗過。
氣體分析儀報告了空氣質量:輻射塵、有毒氣體。
這自然環境算是極惡劣。
木連穿著一身堅實可靠的機甲在陌生又熟悉的陸地四處張望。這身機甲是他從上一條世界線里帶過來的,完全是照著外星生存的目標而設計。只要他不從這里面走出來,地球上能威脅到他的生物和自然災害,是極少的。
只是他現在又累又乏,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憊共同折磨著他,木連就想找一個溫暖的旅店,卸下機甲好好睡一覺。在他昏迷前,因為劇痛而不可遏制地嘔吐,如今那些嘔吐物還有許多粘附在他體表。氣味難聞不說,他感覺自己的皮膚可能承受不了這種酸性混合物的長時間浸泡。
木連小跑兩步進入海中,得益于海水的自凈能力,水體的輻射含量不算高,機甲會使用這些海水制備蒸餾水,供木連飲用和清潔。
他檢查隨身裝備。
最重要的黑刃與烏托邦之心都還在。這兩樣是密契委最高指揮官的身份象征,只要他能找到組織,不出意外的話,他的職務就能恢復。
假如他找不到組織,或者這條世界線里不存在密契委,那么有這兩件虛空奇物,也能提高他的生存能力。整個組織的人力物力,全球最頂尖的工業力量與科研力量共同努力,就是為了讓木連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他是一個超時空的信使,要把世界線動蕩的消息傳遞給后來人。這是組織交給木連唯一的使命。而他真正想要做的,是阻止這場災難。
至少就他目前所見,世界線合并并未帶來任何好處。
大地滿目瘡痍,巫術造物形成了新的生態圈,而突入高層大氣的虛空秘境如地球表面零星的膿包一樣。木連疑惑這條世界線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向機械心臟求助。
冷漠的女人聲音在他耳畔低語:“當鼓山的革命者向全世界舉起手中灼熱閃耀的火把時,誰也沒有預料到戰爭的走向竟會殘酷到這種地步,聯邦軍閥與公司寡頭們在戰爭末期突然掌握了大量虛空科技,他們仿照鼓山,為自己制造了牢不可破的壁壘,一個秘境里就是一個國家。從那之后,秘境外的地球被人類舍棄,七十年的核子戰爭、生化戰爭將原本的生態圈徹底洗牌。所幸在偉人的帶領下,民聯體再一次獲得了勝利,但代價是什么?全球人口減半,自然環境病變,流竄在秘境外的舊時代殘余武裝和新時代的叛徒們隨時準備對秘境里的人類家園發起攻擊。這個時代算不上最壞,但絕不是人們期待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