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順著舊世界的公路向北行駛,邊歆在這一路上見識山川地貌隨境流變,常覺心曠神怡,乃至為自然景觀之宏美壯麗所震懾,心中感慨難以言表。她也瞧見太平洋上涌來的臺風,當時四野鉛云堆積,白晝如晦,狂風攜著暴雨讓荒野化作泥淖,雨水中的輻射塵埃在雨天發出幽幽的黃綠光澤,廣袤大地上干癟的灌木喬木為風吹得低伏、傾倒、斷折,峻烈綿連的勁風永無斷絕,似乎一時間,這片大陸變成了云海里的飛舟,分不清到底是風在吹拂,還是大地在漂移。
臺風眼過境時,是最安靜的時刻。
邊歆當時坐在戰車頂上,看高空濃云翻滾,漸漸鉛云卷裂,露出湛藍天空,陽光明亮,四野寂靜,低低風中只剩下輻射計數器的鳴叫。
心中有了許多感悟,邊歆的訓練越發見成效,張單立稱贊她如今算是見過一些世面,動作不再拘束,已經有兩分大家氣象。
荒野的大地上游蕩著曾經基因戰爭留下的畸變動物。不過最危險的永遠是人,被放逐的野蠻游蕩者們,他們建立營寨部落,研究巫術,掌握舊時代的武器和技術,就像狼群,總是忠于捕獵。
當他們驅車追趕,張單立總是會主動下車迎戰,而戰車則交由自動系統控制,躲避炮擊和追兵,邊歆不被允許參與這些戰斗。掌握虛空魔法的執行員更像是刺客,并不具備破軍的能耐。
邊歆只好躲在戰車里用偵察機觀察戰斗。
她看見那些來襲者們,受輻射影響,身體外觀都不是很健康,畸變程度因人而異。但從外表判斷,像影視作品里的外星人居多,邊歆從小看的宣傳資料里對這些游蕩者的描述并無差錯。
因此當她看到張單立同志如鐮刀乂麥一樣地殺敵時,心情十分激昂慷慨。只想著把來犯之敵通通殺個干凈。
游蕩者們的數目未知,有時候行車七日都不見遇到一個活人,有時候一天內會經過數個游蕩者營寨。
這些人依托舊世界的建筑廢墟建立自己的家園。部分地區的游蕩者發展極好,甚至具備了一定的工業實力,不但可以重建城市,還有充分的軍備,還有機場可以用于起降飛行器,張單立通常會遠遠繞開這些叛徒城鎮,免得被偵察無人機發現。
“他們也會有孩子嗎?”
“有的。鄰近的游蕩者氏族還會通婚。”張單立知道邊歆好奇,于是挑了一個偏遠的游蕩者小鎮,驅車一天趕過去,又在接近目的地三百里時主動停下戰車,把偽裝布蓋好,領著邊歆悄悄潛入。
荒野也有文明,雖然相對落后,但確鑿無疑,這些人也懂得生產勞動,也會組成社會。也會發展技術。
邊歆在那一天夜里潛匿到游蕩者城鎮里的所見所聞更叫她大開眼界。
具備生育能力的男性和女性是一個氏族最重要的資產,沒有這樣的生育者,游蕩者的集聚會很快消失在茫茫輻射塵埃里。
就邊歆所見,這些生育者也扮演了氏族上層統治者的角色。他們身體柔軟和健康,享受最好的資源,年輕的生育者們每天的工作就是行樂,而年長的則掌管政務決策、生產管理等要職。
似乎人在哪里都分出了三六九等。
邪眼學社的勢力滲透到這些游蕩的氏族人類中,他們會傳授虛空科技和魔法技藝,還會帶來領袖的真理。
這些肩負普照紋的叛徒們,行事風格冷酷卻坦蕩,居然會將所有知識都毫無保留地分享出來。
邊歆和張單立在這個游蕩者營寨里潛匿了兩天一夜,就多次見到邪眼學社派來的講師宣讀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