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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新婚的第一晚,馮嫣住的并不是魏家,而是國公府——這是她來之前萬萬沒想到的。
年輕的鎮國公狄揚也不知去哪兒了,一整天都沒有露面,就這么放任好友魏行貞霸占了他的府邸做婚房。
馮嫣早早就洗漱躺下,魏行貞則一直坐在桌案前看書,沒有半點**一刻的樣子。
夜越來越深,魏行貞坐在書案前就是不起身,馮嫣也不催,只有蠟燭的火光將整個屋子照得暖融融的。
直到馮嫣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魏行貞回頭望了一會兒,確信馮嫣應該是已經睡了,他才放下書冊,輕輕吹熄了燈。
“我們聊聊吧。”黑暗中立刻傳來了馮嫣的聲音。
魏行貞有些意外,“你還沒睡。”
“我在等你做完你的事,”馮嫣慢慢坐起身,輕輕將垂落身前的頭發撥去身后,“看起來,魏大人應該是做完了。”
“嗯。”魏行貞沉默了片刻,“阿嫣想聊什么?”
“就聊聊你。”
“我?”
“因為,魏大人似乎已經完全清楚我是怎樣的人,”馮嫣凝視著魏行貞的輪廓,“但對你,我沒有半點了解。”
馮嫣等了很久,但魏行貞那邊一直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馮嫣似乎聽見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極輕的嘆息,而后魏行貞緩步走到床邊,在馮嫣的跟前坐了下來。
“阿嫣今日才第一天認識我,我如何能讓阿嫣了解我是怎樣的人。”
“是誰把我的喜惡告訴你的?”馮嫣問道,“姑婆嗎?”
魏行貞搖了搖頭。
“那今早呢,你怎么知道會有樹妖擾亂迎親的隊伍,還提前安排了馬車送我到這里來?”
“我……暫時還不知道怎么和阿嫣解釋。”魏行貞輕聲道,“你就當……我也有卜筮之力吧。”
“暫時?”
“嗯。”魏行貞點頭,他知道馮嫣是個點到為止的人——即便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解釋。
果然,當他這樣開口以后,馮嫣便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她也輕嘆一聲。
“我們從前見過嗎?”馮嫣忽然問道。
“見過的,”魏行貞答道,“三年前在長安的太初宮——”
“我不是說那次,”馮嫣輕聲道,“更早以前,我們見過嗎?”
魏行貞頓了一下,“……為什么這么問?”
馮嫣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在黑暗中思索了許久,始終想不到線索。
若是平常有人這樣處處周全地顧及她的喜惡,她大概只會因為對方在私下中探聽了太多自己的事情而感到惱怒和戒備。
但或許是因為她讀不了魏行貞的心緒,也看不見他的惡意,所以在魏行貞這里,她只覺得一切蹊蹺,卻……并不覺得危險。
甚至算不上討厭。
“……直覺。”
魏行貞笑了一聲。
馮嫣微微歪頭,“那你再回答我另一個問題。”
“嗯。”
“你為什么想來做我的第一任丈夫,你知道這樣是有性命之虞的,對吧。”馮嫣低聲道,“不要用一見鐘情這種話來搪塞,我不信的。”
魏行貞認真想了一會兒,垂眸嘆道,“喜歡或是不喜歡,這種話不管怎么說……好像都有些輕佻。”
他又望向馮嫣。
“但在你身邊,我確實獲得過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