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手緊緊合十,一道淡藍色的微光從他的掌心起勢,迅速地游走至雙臂乃至肩膀。
他腹中微動,而后終于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兩團粘稠而渾濁的血塊。
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危險的蟲卵,在地上扭曲、蠕動,正當小七想細看的時候,它們化作一團黑煙,消失了。
紀然松了口氣,“……扶我起來。”
小七立刻照做了,她將紀然的手臂繞過自己的頸肩,扶著紀然站起了身,“你……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暫時……死不了。”紀然有些勉強地答道,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幽深樹林,“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追過來……我們,要離開這里。”
“好,”小七認真地點頭,“你說往哪兒走。”
紀然指了指回城的方向,“這邊……”
小七拖著紀然一路疾走——這幾年為了能進平妖署,她的體能倒確實訓練得很好。
雖然和紀然這種開了靈識的沒法比,但現下給這人當個拐杖,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路上,紀然心中萬般無奈。
真是失策啊……
原本想著盡量不要誤傷百姓,所以繞出了這么遠,沒想到自己竟然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中了毒。
他有些心情復雜地看了小七一眼。
雖然這姑娘看起來腦子好像有點不好使……
不過,也稍稍好過孤身一人。
“前面的……樹洞,”他低聲指示著小七繞去一棵參天大樹之下,在盤根錯節的根系之中,兩人很快找到一處狹窄的入口。
樹洞中黑漆漆的一片,兩個人只能聽見各自的腳步和呼吸的聲音。
紀然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他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靠著一條粗藤的邊沿再次坐了下來。
“把我……放在這里,你就……可以走了。”
“走?”小七沒有聽懂,“去哪兒?”
“回去。”
紀然用胳膊夾緊了自己的長劍,另一只手握著劍柄,如同演奏胡琴的老人一樣小心地拉動劍身,用手臂的衣服擦去了劍身上的泥塵。
小七怔了一下,“那你怎么辦?”
紀然沒有回答。
黑暗中,他的目光像一只已經明白自己死期將近的困獸。
但是,即便這條命今晚真的要折在這里了,他也絕不要癱在一個樹洞里像只待宰的豬一樣被殺。
他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劍。
最后的機會,就是那兩人進入這個樹洞查探的瞬間——如果把握好機會,他至少可以干掉其中一個人。
是的,這兩人一定會進洞。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在享受狩獵的樂趣,沒有把速戰速決放在第一位。
紀然怒火中燒,但又前所未有地冷靜。
他要讓這兩個修士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
紀然回過頭——小七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反而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也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不知道在干嘛。
“……你還在這里干什么?”紀然有些詫異,“叫你走啊。”
小七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裙子,這一刻,她反而鎮定了下來。
“紀大人不用擔心我。”她回頭看了一眼樹洞的入口,輕聲對紀然道,“今晚我主角光環不干別的,就罩你了。”
紀然只覺得莫名其妙——這丫頭在說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