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遠道放下信之后,馮嫣很快將信箋取來——但紙面上草草數言,并沒有寫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馮嫣望向馮諒,“林大人是怎么出事的,諒叔知道嗎?”
馮諒搖了搖頭,“具體的情形不太清楚,只知道人是在巴東郡病故的,離世不久就被火化了。幾日前殷大人才在御前為林大人求來了葬回祖陵的恩典,所以下葬的日子才一直拖到今天。”
李氏看了馮遠道一眼,“昨夜怎么沒有聽時韞提這件事啊……”
馮嫣驟然想起昨夜見到的殷時韞。
難怪……
“司天臺的人一向和外界沒什么往來,喪葬從簡也是意料中事。”馮遠道低聲道,“安民之前對阿嫣也照顧有加,我們也該去送送他才是——”
“該是來不及了,老爺。”
“為什么?”馮遠道抬起頭,“即便人已經火化了,葬禮總還是能趕上吧?”
“梅先生派人來送信的時候我也專門問過了,”馮諒答道,“只是因為今日晨間是吉時,所以挑在這會兒讓林大人入土為安,沒有葬禮,林家和殷家也沒有請任何人,純粹是程老太醫和林大人交情深厚,才不管不顧地非要去送最后一程。”
馮遠道怔了怔——他從前倒不知道程轅和林安民的關系這么好。
不過“山醫命相卜”歸根結底是一家……兩人是朋友也不稀奇。
馮遠道看向李氏,“既然時韞不和我們提這件事,往后我們也不在他跟前提吧。”
李氏點了點頭。
……
這一日,馮嫣送魏行貞出門。
臨上馬前,魏行貞回頭,“阿嫣是不是想去林大人墓前祭拜?”
馮嫣想了片刻,輕輕點頭。
幼時每年夏天都在岱宗山上度過,時不時就要去司天臺找殷時韞玩耍,那時總是會遇上林主事,這位慈祥又寬厚的長輩偶爾會帶著她和殷時韞在偌大的司天臺閑逛,順便講些發生在岱宗山上的怪奇故事。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面,但想起往昔,馮嫣仍舊覺得心中有些空落。
“那我們——”
“罷了,罷了……我們不想這些,行貞去官署吧,別耽誤了。”
見馮嫣突然變卦,魏行貞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
他有些不舍地握住馮嫣的手,“……岳母大人現在已經沒有了大礙,阿嫣什么時候跟我回去?”
“再等幾日吧,兩三日就好。”馮嫣笑道,“我還想和你說呢,再見不到你,去甚他們該是等不及了。”
魏行貞笑了一聲。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魏行貞才上馬離去了,馮嫣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忽然有些感慨。
只怕殷時韞是要把恩師殞命這一筆債記到魏行貞的頭上——畢竟林安民被放逐一事,正是“夏至無影”風波直接導致的。
她若是出現在林安民的葬禮上,或許殷時韞對她尚且還會留些情面,可林母、林妻,還有他的幾個孩子,不知會如何揪心憤慨……
或許不去打擾對他們而言,才是最大的安慰。
馮嫣轉身,看向大門,“別躲了,衣角都露出來了——以為我沒看見嗎?”
小七從門后探出個腦袋,然后蹦蹦跳跳跑到馮嫣跟前。
“我剛看阿姐送姐夫出門,想著過來和你說會兒話呢,結果你們一聊聊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