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馮嫣也依舊枕靠在蓬松的狐尾上。借著桌上的光,她一頁一頁地讀先前沒有看完的殉靈人案卷,每讀完一頁,她便隨手將紙張丟去一旁。
魏行貞伏案疾書的時候,馮嫣手里的卷宗也越來越薄。
兩個人默不作聲,各自忙碌。
間隙中馮嫣有時會抬頭看一看魏行貞的側臉,一想到當下這個場景或許在今后的生活中會時常出現,她就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阿嫣不去睡嗎?”魏行貞突然輕聲開口,“我這兒還要好一會兒。”
馮嫣搖了搖頭,她將手里最后的案卷揚了揚,“……我還剩這么一小沓就看完了。”
“為什么讀得這么急。”
“爹今晚不是說他剛得了幾條錦鯉,想明天親自給梅十二送去嗎,”馮嫣輕聲道,“我想著,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跟著一起去看看……”
魏行貞手里的筆停了下來,目光嚴肅地看了過來,“你要自己過去?”
“哈哈……當然是我們一起去啦。”馮嫣坐起身,笑吟吟地把下巴放在魏行貞的肩上,“你這段時間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現在我要去梅十二那里你反而不跟著,豈不怪哉。”
魏行貞哼了一聲,“我跟去了,他那下半闕話還怎么和你開口。”
“他總是會制造機會的,到時候你就坡下驢不就好了。”馮嫣笑著道。
“呵。”
魏行貞沉著嘴角,繼續在眼前的奏章上奮筆疾書。
——他可不會就坡下驢,能控制住不要就坡打人就不錯了。
馮嫣又接著道,“這個咒印,還有他的身份,我的身份——我試試看明天都搞清楚。”
“何必這樣親身赴險,”魏行貞冷聲道,“明日我直接把他抓來。”
馮嫣聽出他有些負氣,先是笑了一聲,然后伸手捏住他的筆桿,將那支短毫奪過擱在近旁的筆架上。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馮嫣嘆息著坐去魏行貞的懷中,“這是誰家的小狐貍在吃醋啊……”
魏行貞不為所動,他瞪了馮嫣一眼,“這可不是什么小狐貍——我就該趁你昨天沒醒,把事情全都捅到杜嘲風那里,直接斷了你冒險的念想。”
“你聽我說啊,”馮嫣抬起兩根手指,“我有兩層考慮,第一,這不是一件人多力量大的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的立場,只會把事情攪得更加復雜,我們遲早要把事情托給杜天師的,但不是現在;
“第二,你還記得杜嘲風說他和匡廬二人交手的情況嗎?明明一開始是兩個大活人,但轉瞬之間,他們就變成了兩只布偶傀儡——我前天夜里也是突然從思永齋消失的,對吧。我懷疑這兩種法術本質上是一回事。
“瑕盈這個人謹慎狡猾,想必早有不止一條的脫身之計,我們貿然行事不一定能捉得住他,反而打草驚蛇——而我們現在,就連梅十二是不是他在洛陽唯一的身份都不清楚。
“他前日的話里虛虛實實,有一句卻確實有些道理——人海茫茫,他要是現在消失了,我們又要去哪兒找他呢?
“所以,就像你晚上說的那樣,現在敵在暗,我在明……行貞,行貞,你看著我。”
馮嫣伸手,強行掰過魏行貞的臉,逼他和自己四目相對。
“如今他以為能用幾個似是而非的秘密鎖住我的喉嚨,迫使我向他那邊傾斜,難道還有比這更有利的套話時機嗎——我需要你的幫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