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匡廬把該講的話都講完了,夾谷衡手里的名冊也差不多快翻到了尾頁。
“夾谷先生看到了喜歡的名字嗎?”
夾谷衡抬眸看了匡廬一眼,目光又落回書上,“老丈不用喊我先生,叫我夾谷衡就可以。”
匡廬笑了一聲,“好。”
夾谷衡左手握拳,撐著臉頰,繼續一頁一頁地往后翻,“沒有什么特別入眼的名字,都太普通了,要么就太文弱——相比之下,您的名字我更喜歡。”
“匡廬,阿予,青修……”夾谷衡報菜名似的叫了一圈今晚在瑕盈屋舍中見到的同伴,他表情極為平和地輕舔唇角,“嗯,都很好,”
盡管匡廬聽出夾谷衡這話中淺淺的褒揚意味,但老人還是情不自禁地背后一涼。
夾谷衡合上名冊,丟去一旁雜亂的書堆里,又取出另一本新的名冊開始翻閱起來。
他低聲說道,“我原本聽說洛陽有一個叫賀夔的樂師,這一趟來就想取他的名字,結果先生不讓我碰他——老丈見過這個人么?”
“同你一樣,幾面之緣。”
“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不好說。”
“嗯……”夾谷衡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低吟,目光卻始終沒有再看向匡廬。
這一本名冊里的名字,質量比前幾本高多了。
行貞——上口倒是上口,不過拿這兩個字作名未免過于端著。
易殊——也不錯,不過他前些日子才用過一個同樣帶“易”的名字,這幾天暫時不想再用這個字了。
又翻過一頁。
紀然……
嘖,像個女人的名字。
“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匡廬起身去收拾被夾谷衡丟得亂糟糟的名冊,“你們要在明天天亮以前離開這里,還能休息的時間不多了。”
“費心了。”夾谷衡隨手合上名冊打算還給匡廬——然而就在書頁翻飛的一瞬,一個名字好似一團星火落進他的眼中。
他迅速收回手,眼疾手快地將名冊翻至方才的那一頁。
杜嘲風。
嘲風。
夾谷衡忽然覺得腦中嗡了一下——這感覺,就和當初聽見賀夔這個名字一樣,他渾身上下都冒起了雞皮疙瘩,某種混雜著貪婪、喜悅和殺戮渴求的心緒翻騰起來。
呵,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
次日一早,當瑕盈醒來,昨日到訪的三人已經離開。
他像往常一樣起身下地。
雖然昨日他拒絕了青修早晨過來的請求,但其實今早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要做——至少此刻看來,沒有。
這樣的閑暇時刻,他還是比較想一個人待著,然后想些沒什么用的小事。
比如,她今天會不會來。
瑕盈從昨天開始就有一種馮嫣今天會到訪的直覺——昨天馮府的下人登門,說馮遠道得了幾只錦鯉,打算今日親自送來府上。
這是一個比較自然的見面機會,如果馮嫣確實想把之前的對話再繼續下去,她應該會抓住的。
洗漱過后,瑕盈抬起左手,在日光下望著自己的左臂——上面有一道和馮嫣右臂一模一樣的約束印。
“先生。”阿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有人在外面敲門。”
瑕盈伸手,笑著給自己松了松肩膀,“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