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匡廬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覺察到這異樣的瑕盈終于抬起頭,“還有什么事?”
“我想和先生談談。”匡廬低聲道,“您現在,有空閑嗎?”
瑕盈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將案上的書冊合上,示意匡廬坐到他的對面,就像先前的夾谷衡一樣。
“我可以留在這里嗎?”青修問道。
“問匡廬。”瑕盈輕聲道。
青修立刻睜著他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向老人——然而老人并看不見。
“你出去等著。”匡廬溫聲說道。
青修幾乎立刻翻臉,眼中露出與年齡毫不相稱的陰鷙神情,與方才可愛溫順的樣子判若兩人。
不論是匡廬還是瑕盈,兩人都對少年的變化沒有任何反應。
門從外面被帶了起來,屋子里只剩下老人與瑕盈兩人。
“匡廬想問什么?”
老人暗淡無神的眼睛望著瑕盈的方向,半晌,他聲音平靜地開口,“您為什么要接近馮嫣?明明汲真一直——”
瑕盈笑了起來,“你害怕了嗎,匡廬。”
老人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表情漸漸變得苦惱起來——從龍舌出現開始,他就慢慢有了隱憂。
這種不安,在前些日子夾谷衡到來之際達到了頂峰。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一向行事謹慎的瑕先生突然變了。
變得冒進,變得張揚。
變得開始會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匡廬想了很久,才略帶猶豫地說道,“我在……擔心您的安危。”
“謝謝。”瑕盈輕聲答道。
匡廬搖了搖頭,“我記得,當初我們在岱宗山上發現汲真的蹤影,誤以為他的出現也和之前幾個來找您麻煩的域外大妖一樣,是為了取您的性命以突破他們自身的修為——剛好龍舌那時應召而來,我們就順勢以協助她為由,暗中盯梢汲真的動靜。”
“嗯。”瑕盈點了點頭。
匡廬凝神想了想,“……我們第一次真正留心馮嫣,應該是在天撫十三年?您十九歲的時候?”
“對。”
“直到那時,我們還在謀劃著,如何利用汲真的這個弱點牽制他的行動。”
“是的。”瑕盈再次點頭。
“但到了天撫十六年,您在聽說馮嫣于岱宗山親手擊殺偽鸞之后,一切就變了。”
瑕盈輕聲一笑,“你觀察得很仔細。”
“這到底是為什么,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瑕盈沉吟了一會兒,才帶著幾分笑意開口,“……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因為那時我發現她可能是另一個信使。”
匡廬的表情因為驚訝而瞬間凍結在了臉上。
老人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他的眉頭幾次皺緊,又舒展,最后有些疑惑地僵在那里。
“天道……天道給過您必須要接近另一個信使的征兆嗎?”
“沒有。”瑕盈輕聲道。
“那您為什么……?”
“因為,”瑕盈望著匡廬,“天道沒有禁止我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