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不信,”杜嘲風斟酌著用詞,“但至少,要先看過殷大人檄文中提到的那些證據。”
“那朕告訴你,朕一個月前已經都看過了。”
杜嘲風的眉頭微微顰蹙,“既是這樣……那么這個月以來,陛下為什么還是對魏行貞——”
“杜嘲風。”孫幼微的身體稍稍前傾,“朕可以相信你么?”
杜嘲風俯身,“當然了,陛下。”
“那為什么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和朕裝傻?”女帝的聲音帶著聲嘶力竭之后的疲倦,“朕再問你最后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魏行貞是妖,是何時知道的?”
杜嘲風鄭重叩首,“陛下,天箕宮絕不會與妖物有往來,這是當年微臣從師父那里學到并堅守的底線……如果陛下不信,就請讓內廷的禁厭師前來問詢,臣可立下毒誓。”
孫幼微深深地望了杜嘲風一眼。
“當真?”
“當然當真。”杜嘲風神情平靜,“殷大人這封檄文看起來固然嚴密,但事涉我天箕宮的部分,他和林安民都不可能比我更清楚——若陛下允許,我也可與殷大人就這一部分的內容,當場辯駁。”
孫幼微稍稍后仰,靠在了御座上。
“……朕不在乎魏行貞是人是妖。”孫幼微閉著眼睛,低聲道,“但現在……朕也不能不在乎了。”
孫幼微著實惱火至極。
馮嫣如今已經知曉了獻祭的真相,以她的性情,不可能再作出拋下一切逃走的決定,更何況她的一眾親眷都在洛陽——不管是馮遠道還是李氏,還有馮家的幾個兄妹,都不是能夠忍受天下人身死名滅而自己躲去世外茍延殘喘的人。
這樣的茍全性命,對他們來說不是救贖,而是折磨。
所以馮嫣也只能留下。
馮嫣留下了,魏行貞便不會遠離。
多年以來,大周百姓與妖物之間一直維系著微妙的平衡,他們盡量不去驚擾妖物棲居之地,而如此相對的,對所有入侵農田、村莊的妖物,百姓深惡痛絕,見而殺之。
人們絕不能允許一只妖物躋身朝廷命官之列,更不會容忍有誰家的孩子委身妖邪。
如此一來,想要保住一切風平浪靜,魏行貞的身份就不能暴露。
也正因如此,魏行貞是妖非人這張底牌,乃是一張一箭雙雕的王牌——它既能夠用來牽制馮嫣,也能夠通過馮嫣,進一步約束魏行貞的行動,使他為己所用。
想到這里,孫幼微恨不得當場把殷時韞活剮了。
如此多事之秋,尤其是在修士可能失去靈力的情況下,魏行貞這樣一個來歷不明,但卻對馮嫣一往情深的的大妖事何其難得……
殷時韞……
殷時韞竟然……
“陛下。”有桃花衛快步走了進來,“平妖署那邊,有要事求見。”
“不見!”孫幼微呵斥道,“讓他們等著,朕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桃花衛跪了下來,“陳大人說他不會耽誤很久,只要一盞茶的時辰,他就能把他的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