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夔想了想,“你是什么時候成的信使?”
“天撫六年。”瑕盈回答,“十二歲的時候。”
“……早了五年啊。”
“嗯。”瑕盈點頭。
“你學琴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記得了。”瑕盈想了想,“我父母會一些,都是小時候從他們那里學的。”
賀夔的身體稍稍往身后的坐墊上靠了靠,他眼中泛起些微困倦的睡意。
他原先想向瑕盈講一講自己聽到琴曲以后的感受,但此刻他又覺得無需開口,只想繼續聆聽。
它們憂郁,細膩,有時虔誠,有時張狂。
“我老了。”賀夔低聲道,“已經沒法這樣彈琴了。”
瑕盈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賀夔一眼,像是沒有想到會收到這樣的贊美。他收回了手,望著賀夔,“賀公今晚還想彈琴嗎?”
賀夔搖了搖頭,他有些頹喪的臉上浮起許久都沒有過的微笑,“既然先前已經定下了正月十六,那就等正月十六吧……瑕先生那時還在岱宗山嗎?”
“不知道,或許在吧。”瑕盈望著古琴,“那今晚,賀公就是我一人的聽眾了。”
“與有榮焉。”
……
深夜,陳恒帶著眾人來到平妖署的原址,昔日的官署已經被樹根攀滿,有人直接拿刀去砍扒在門窗上的藤枝,卻被濺起的血紅色樹汁所傷。
陳恒這時才意識到魏家那幾個家仆要他們勿傷榕樹是對的——這些大樹吸納了漫天的大雨,那些血一樣的雨水并沒有消失,還在大樹的體內。
“都小心些!”陳恒下令,“盡量不要直接斬斷這些樹根,用刀劍撬開門窗,留出一條通路就行!”
眾人很快照辦,并將傷員移到一邊。
在打開了平妖署庫房的大門以后,原本來拿雨具的眾人很快發現通向地宮的門有被損毀的痕跡,陳恒心中一沉,立刻帶人向地下查看。
眾人先是直奔地底——所有曾經被關押在這里的妖獸如今已全部被放走,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牢房,而順著石梯一路往上,所有人的臉都變得慘白。
過去存放在地宮之中的所有妖獸骨骼、尸首,全部都被肢解了。
地上到處都是被挫骨揚灰的碎骨與粉末,它們堆疊在一起,早就分不清哪塊殘片屬于哪一只遺留的龍骨。
“造孽……”陳恒嘴唇氣得發青,“這到底……是誰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