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勉快窒息了,連忙拔了針頭去找人。
封承沒有動,算作默許。
VIP病房里,小姑娘還沒醒,因為疼得實在厲害,眼睫毛濕潤著,秀氣的眉頭皺的緊緊的,手上打著吊針,滴得很慢,但已經快滴完了。
封勉看了看桌上的幾個藥水瓶的序號,續上了藥水,他拔了針,手上滴著血不說,還因為剛醒也很麻,手指都不靈便起來,聲響太大,把晏溪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眼里含著水汽,撐起身子,因為太過用力血液有些回流,封勉幫她調整坐姿,平時嘴欠的他看著小姑娘過于蒼白的臉頰,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大哥有一點說的真對。
他總這么自以為是,總這么主觀臆斷。
小姑娘依舊不知情,睜著漂亮的眼睛,“三哥受的傷嚴重嗎?”
她注意到封勉滴血的手,瞪大了眼睛,封勉立即隨手抽了幾張紙摁在針口出,他若無其事:“不嚴重……溪溪骨折了是嗎?還疼嗎?”
晏溪啊了一聲,搖了搖頭,“不疼,已經不疼了。”
她傷在手腕,小姑娘手真細真嫩,有發青發紫的紅印,是他情急之下捏的,他看的扎眼。
封勉轉開視線,心口真的有那么幾秒疼到窒息。
晏溪多大?
七歲。
這么大的孩子是能去夜城還是能賭石?是能喝酒還是能去賽場?
他七歲可沒人這么教他。
是他后來……
自甘墮落。
墮落怎么了?封勉無數次問自己,他有錢有身份有地位,一輩子京城都橫著走了,還去搞事業,不是腦子有坑是什么?這世界上有熱愛事業的人?不過是因為窮,為了養家糊口,又為了那點卑微可憐的尊嚴。
真的僅此而已。
現在……
少年喉結滾動兩下,咽下滿口的苦澀。
晏溪視線移到吊水瓶上,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封勉問:“怎么了?”
晏溪垂眸,喃喃,“不喜歡打針……”
她打七年針了,打針最頻繁那段時間手上腳上額頭上,處處是泛起紫色。
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包,一碰就疼的緊,她又皮嫩敏感,眼睛紅了好一段時日。
很長一段時間禁食,因為頻繁打針,口里長期泛著苦味,久而久之就厭食。
吃什么都想吐,她難受瘋了,一邊哭一邊吃的事情發生了無數遍,爺爺看到她哭,眼睛也總濕潤,她就任性挑食,因為只有白米飯不會讓她反胃。
即使如此,她也難受,咽下去時在喉嚨滾半天,不是咽不下去,只是總會嘔出來,她忍了好久才習慣這種吃飯方式。
但恐懼深埋心底,哪那么容易消除。
她年紀小,模樣仍是懵懂,只是眼尾流露出的,是深深的難過。
她得多希望,她也能是正常孩子,有父母,能平安快樂地長大,如果有哥哥,她當然能更幸福,但如果是封勉這樣的哥哥……
那是不是還不如沒有?
封勉第一次感到那么明確的苦楚和心酸。
他伸出手,在小姑娘發璇猶豫,最終停住,他輕聲說:“對不起啊溪溪……三哥錯了,三哥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