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適時睜眼,壞笑著看著白雋。
白雋面無表情,好家伙,還學會裝睡了。
樓下的顧媽媽尖叫一聲,哭聲隨之來臨,瀟瀟壓著嗓子說了什么,聲音就聽不清了。
晏溪嘴唇動了動:“什么情況?”
“別管,睡你的。”
下面聲音窸窸窣窣,好半天才停了。
白雋俯身,低低開口:“這么看?”
“顧真出事了,十有**是被那個了,”晏溪說:“瀟瀟很奇怪,你不覺得么?”
“嗯。”
“她的喜怒哀樂都很機械化,好像沒有一個是發自內心的。
念念死了,她敘述不結巴——可以理解為她見過許多死亡,麻木了。
那她一點都不顛三倒四,反而流暢是為什么呢?
她斯文秀氣得徹徹底底,念念死了,她滿臉難過,但驕矜半點沒丟。
一個真心難過的人,還會有心思去關注外表嗎?”
晏溪難得動一動快生銹的腦子,聲音低而迅速流暢:“瀟瀟是第一個受害者……我貿然揣測一下,”
“她有沒有可能完成了一個從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轉變?”
白雋低頭,嘴唇若有若無地擦過晏溪的鬢角。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我覺得我們更應該猜猜——瀟瀟的意圖。”
晏溪頓了頓,“為了把歧視轉移給別人?”
“你忽略了一點,”白雋沉聲:“這里的人只怨恨自家孩子被侵犯,歧視別人的是少數。”
晏溪:“……那是為什么?”
白雋舔了舔薄唇:“為了滿足她自己。”
一個成績優異樣貌端正的女孩,猛的受害,非但沒有受到應該的安慰,反而被父母排斥,興許在青春期女生的眼里,其他人的善意都變成了看熱鬧。
瀟瀟有沒有可能這么想——惡意都是真的,善意都是虛偽的,浮于表面的。
再者——在這種地方,她算優秀的,甚至算十分優秀的,可卻是第一個受害者,為什么?
因為她漂亮,優秀,所以弄起來有征服感?
白雋漠然地想,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可一個優異的女孩又怎么會沒有思想。
她應該很信任父母,事發后雖然害怕,但第一反應是求助父母,結果父母的嫌棄給了她當頭一棒。
瀟瀟變得敏感,將善意也排斥了——但表面,她溫煦柔和。
為什么呢?
白雋捻了捻指尖。
對了——老趙說那個男人……聽說是什么省縣領導的家人,所以不敢惹。
……聽說。
從哪兒聽說的呢?
誰說更有說服力呢?
這個地方,對讀書人有種莫名的信服,就像山神之類的傳說一代一代傳下去,就算假的毫無科學依據,也頑強不屈地從五千多年前流傳至今一樣。
而又恰好,讀書人都離開的差不多了,能走誰愿意留在這么個地方呢?
讀過書……聰明……有可信度……還會這件事情有關系。
瀟瀟。
假設那個男人其實并沒有什么用,似乎也沒什么不合理的——假設他只是一個小混混。
接二連三的女生受害時,瀟瀟溫柔地安撫,而父母對孩子的影響絕對是十分大的,剛受侵害又被嫌棄的女孩們會像沒了領頭人的小羊羔,逮著個人急急地把信任交出去——為了可以繼續依賴,一如既往地保持懦弱的姿態,獲得不實際也其實不安全的安全感。
而瀟瀟坐上觀壁,看著小羊羔愚蠢地依賴她,這莫大地滿足了她自己。
看——同樣是受害者,她還是比這些人優異。
大家都臟的時候,她就是最干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