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饒恕了蛇靈之民先前的盲信之罪,甚至打算在這兒住上一陣子,他可真慷慨哩,你說是不是呢?
于是所有人都想去看神使的樣子,有的搬來了梯子,有的站在自家的土黃色屋頂上,有的便聚集在街道兩側,為了搶奪有利的位置,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打了起來。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他們最終都看到了神使的模樣,因為皮皮喀托著神使在整個蛇靈之城轉了一整圈。
“看啊,她真美。”女人指著神使身旁的阿爾蕾婭感嘆。
“那是!她可是神使馬杰諾的仆從啊,你們這幫蠢女人就不要大驚小怪啦!”
“那不是狽巴四兄弟嗎?還有他們的女兒諾塔,他們怎么和神使在一起?這可真是莫大的殊榮啊!”
“噓!可不要亂說喔,他們現在可是神使的朋友呢!”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傳遍了大街小巷,蛇靈之城開啟了長達了數日的盛典,篝火映紅了夜空,蛇民紛紛從家中拿出珍藏的果酒和干熏肉,參加到了舉辦于中央廣場的盛典中去。
他們都發覺,這位神使和蛇神喀什……啊呸,皮皮喀不大一樣,他看起來像是個半人,長著少年模樣,謙祥和藹,不善言辭。
神使不勝酒力,可他的仆從阿爾蕾婭卻十分能喝,食量也極其驚人,一個人就能夠喝掉足夠五十個男人喝的酒,吃下足夠五十個男人填飽肚子的肉。
當有些人想要知曉真神的名諱之時,神使拒絕了他們的請求,神使不愿意談論真神的名字,這想來也合情合理,一定是他們還沒有資格得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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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個月過去,馬杰諾躺在皮皮喀的腦袋上,仰望著今夜這個無月的星空,想起來最近發生的事情,他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不,阿納隆絲的夢總是會在太陽升起之時被遺忘地一干二凈,應該說,這更像是他身為地球人時做著的清醒夢,感覺像是真實的,內容卻荒誕無比。
他想起那一天,當大巫師顫抖著問他是誰的時候,馬杰諾回答說,他是神的使者,真神的使者
對于這幫迷信的原始部落民,國王、英雄之類的概念遠不如神靈來得有效,為了讓他們聽話,馬杰諾撒了這個謊言。
但他可不敢稱自己為神,原先他并不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直到他遇到了阿爾蕾婭,現在她正在他的身旁酣睡,睡著的樣子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馬杰諾總有一種感覺,有雙看不見的大手把他推上了時代的浪尖,前陣子他還是從紫月城出逃的流亡者,現在卻成了蛇民心目中的至尊。
試問,除了神靈能夠做到這一點,還會有誰能夠做到呢?
他已經形同這座城市的國王,隨便他一個命令,就會有人愿意為他而死,他甚至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一切。
這種能夠肆意撥弄他人性命的感覺令馬杰諾感到陌生不已。
他看向了攤開的手掌,無法被雙眼看到的重擔像是被他攥在了手心,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太快了。
“皮皮喀,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白蛇以悠長的低語作為回應,就像海邊的浪潮聲,傳至了極遠的遠方。
又過了半個月,馬杰諾在一個陽光燦爛正午離開了蛇靈之城。
為了應他向迪奧許下的諾言,馬杰諾準備直接前往雨潤城,將迪奧的遺物交給他的妻子。
有了皮皮喀這只新的坐騎,大量攜帶的干肉、水和藥材足以令他在完全不需要補記的情況下旅行好些時日,既然如此的話,星月城就先不用去了。
在如今的蛇靈之城,以大巫師為首的祭祀政權已然失去了存在的土壤,狽巴四兄弟臨時接替了領導蛇民的重擔,當然,這也僅限于馬杰諾離開的日子。
馬杰諾遲早會回到這里來,既然已經成為了蛇民心中像是神靈那般的存在,那么他就不會逃避這種責任,馬杰諾從不會對自己的誓言撒謊——他曾答應過阿爾蕾婭會堅定自己的夢想,便一定會做到。
有了身為現代人類的知識積淀,馬杰諾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終會將蛇靈之城打造成超越精靈那般的文明國度。這肯定需要時間,但他可是個半精靈,能活的年月可長著呢!
在他離開的那一天,所有的蛇靈之民都朝著白蛇消失的方向跪了下來,他們念誦著馬杰諾的名號,遲遲不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