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再努力看看。
于是,他決定前來參加滿月派對,并且真正地參與全程,小心翼翼地邁開一步。
鄧肯告訴了妻子自己參加滿月派對的計劃,但隱瞞了準備熬夜通宵到天明的算盤——因為他知道妻子會說什么,“你已經不是十八歲的孩子了,你應該學會長大……”妻子是肯定不會理解也不會支持的。
他只是想要試試看,看看自己是否還能夠打破內心的一潭死水。
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他已經決定放棄了。
派對,依舊令人開心,也依舊令人亢奮,但三十歲的派對和十八歲的派對卻終究不再是同一件事了,不僅僅是身體發出了抗議,心態與情緒都已經產生了變化,再也沒有辦法像十八歲一樣享受派對了。
置身于派對第三個小時的時候,他就想要回家了;而第六個小時開始,他就覺得耳膜已經開始疼痛。
還記得大學的時候,他和小伙伴們享受著派對,指著那些剛剛下班的西裝們放聲大笑,并且發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成為那個模樣,即使到了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他們也要狂歡到天明。
腰酸背痛、肌肉僵硬的事情從來就不是他們所需要擔心的事情,身體里似乎總是有著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能量,一瓶啤酒加一罐紅牛,就可以證明“永動機”是真實存在的,無論多么疲勞,一個晚上的好眠就能夠恢復原樣,精神抖擻地上課、作業、約會,然后再繼續全新一輪的狂歡派對。
而現在?
鄧肯開始懷疑自己參加滿月派對的決定:他是不是太過勉強自己了?
不管如何,妻子終究還是對了,他的確沒有辦法堅持到最后,膝蓋和肌肉都已經開始發軟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話,他懷疑自己走路到一半就可能直接躺倒。
也許,他應該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許,他應該老老實實地回歸生活;也許,他應該學會接受波瀾不驚的平凡就是自己的未來。
盡管如此,鄧肯還是有些依依不舍,內心深處總是有著一股力量在拉扯掙扎著,腳步故意繞了半圈,路過老鐵匠酒吧,想要再留戀地看上兩眼——
其實他也知道,看兩眼根本就不會改變什么,而且站在外面也什么都看不到,最終可能就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街角景象,沒有更多也沒用更少,但他還是繞道走了過去。
凌晨五點多,街道之上依舊喧鬧,嘰嘰喳喳的密集人群看起來沒有絲毫減少,如同貓頭鷹開大會,然后其他夜貓子的動物也紛紛加入行列,熱火朝天的交談與對話在奶黃色的路燈之下傳播沸騰著。
但即使如此,依舊可以感受到空氣中漸漸沉淀下來的疲倦和落寞,那些觥籌交錯、那些談笑風生的熱度與強度都在明顯回落,人群依舊洶涌,空氣卻不再沸騰,甚至隱隱能夠感受到凌晨破曉在即時刻的寧靜,在喧鬧之中悄然蔓延。
然后,就是在此時,鄧肯察覺到了老鐵匠酒吧傳來的滾滾熱浪,一層一層的漣漪正在緩緩激蕩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