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
顯然,這不是針對此時此刻新奧爾良的正確描述,燈火通明的波旁大街宛若白晝,璀璨絢爛的路燈氤氳出一層鮮亮的黃色,一點一點滲透到廣袤無垠的夜幕之中,將漆黑如墨的深夜渲染出一抹藍紫色,驚心動魄地氤氳開來,就連漫天星辰都徹底淪為點綴,美輪美奐的景象讓凌晨時分的狂歡夜變得驚心動魄。
但是!
時針指向凌晨五點二十六分,距離今天的日出時間還有最后七分鐘,整片土地似乎陷入了剎那的寧靜,為了迎接太陽的到來,夜幕嚴嚴實實地覆蓋下來,遠遠超過一座新奧爾良的范圍,整個北美大陸都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微弱的光芒也如同星光一般被徹底覆蓋淹沒在浩浩蕩蕩的墨黑色之中。
黎明即將破曉之前的時刻,就是至暗時刻,也是夢境與現實界線最為模糊的時刻,半夢半醒之間的恍惚,就好像一只腳站在天堂一只腳跨進地獄般,搖搖晃晃地體驗著光怪陸離的景象,如夢似幻。
不知不覺間,森森的寒冷就這樣侵入夏夜,密西西比河上空吹拂過來的微風夾雜著絲絲涼意的水汽,瞬間就讓皮膚表面竄起了一堆雞皮疙瘩,在大腦做出條件反射之前,身體就已經朝著人群聚集的熱能源頭靠近——
老鐵匠酒吧。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老鐵匠酒吧門口已經再次聚集起人群,盡管門口沒有工作人員控制進出的人群,但人們依舊老老實實地排隊起來,一個個探頭探腦地觀察著酒吧之內到底正在發生什么,再決定自己是否想要進入其中成為一員,三三兩兩的人們讓酒吧門口重新熱鬧起來。
人潮,回流。
但是,對于酒吧之內的人群來說卻沒有那么直觀的感受,他們就這樣隔離在一個小小的狹窄空間里,肆意狂歡,一直奔跑到生命的盡頭,完全沉浸在舞臺演出的思緒根本就沒有時間觀察酒吧的動靜。
歡呼、跳躍、高歌、呼喊。
他們就這樣沉浸其中。
羅南也沒有注意到現場人潮的微妙變化,站在舞臺之上,沐浴在燈光之中,放眼望去,眼前就是黑壓壓的一片,只能隱隱約約捕捉到人潮的起伏線條,卻很難準備判斷出,現場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即使羅南注意到了,他也不會太過在意,因為全身心地投入演出,觀眾人數的多寡已經不再是重點。真正重要的是,他通過音樂構建橋梁,與眼前這群觀眾建立了聯系,這才是最珍貴也最美妙的部分。
觀眾也好,樂隊成員也罷,全部人都已經沉浸在音樂之中,這就是讓現場演出變得獨一無二的原因,羅南更是敞開雙臂緊緊地擁抱這個時刻,徜徉其中忘乎所以,又怎么可能因為其他事情而分神呢?
“先……生們……女……士們……”
又是一曲演唱結束,羅南深呼吸一口氣,拖長著聲音,中氣十足地對著話筒,以低音炮朗誦的方式切入話題。
短短三十分鐘之內,這是羅南第二次開口,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用語言完成對話——其他時間全部都用表演來完成溝通與交流,相較于語言來說,音樂才是今晚的精髓,但此時此刻,演出已經接近尾聲,羅南這才開始“講話”。
那故作正經的語調明顯是在模仿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揭幕播報背景音,字正腔圓、架勢十足的“播報”模式非常具有儀式感;但問題就在于,對著話筒進行播報的羅南卻是汗流浹背、紅光滿面,與西裝革履的奧斯卡專業形象相去甚遠,這……這就好像——